寫在前麵的話
20世紀90年代初期,隨著蘇聯解體,俄羅斯聯邦逐步完成其政治製度的變更與政治體製的轉軌。1992年俄羅斯經濟正式實施“休克療法”。這時中國國內掀起一股前往俄羅斯淘金的熱潮,報紙上報道用中國輕工產品從俄羅斯換回了飛機的故事把許多人到俄羅斯淘金的夢想推向高潮。地處中國內陸較封閉的寧夏也受到這種熱潮的衝擊。以寧夏物資局為首的各個公司紛紛在俄羅斯遠東地區設立公司或從事邊境貿易或從事勞務工程。我能有幸走進俄羅斯,也是受到這股熱潮的裹挾。我是1994年6月從綏芬河過境到俄羅斯遠東地區符拉迪沃斯托克市進行邊境貿易的。1998年年底東歐經濟危機席卷俄羅斯市場,一夜之間盧布從4000盧布換1美金貶到26000盧布換1美金。我經過痛苦的抉擇,拋下幾百萬家產,身無分文地回到國內。四年半的國外生活,可以說是一次遠東的曆險,從一個百萬富翁,一下子變成了無產者。十幾年奮鬥的心血頃刻間化為烏有,這種人生大起大落的跌倒,無論誰遇到都是難以接受的。可我認為正是這種超乎異常的經曆,讓我的世界觀和內心世界變得成熟。這就像是一塊生鐵在經過千錘百煉,再變為鋼的一瞬間要淬火一樣。沒有這個過程就無法完成量變到質變的飛躍。所以至今想起那幾年遠東曆險的經曆,仍然感到驚心動魄和奇跡般的欣慰。我真誠地希望大家來分享我的驚險和收獲。
1994年6月我帶著寧夏吳忠秦渠鄉的三十幾名回族民工到北京辦好了去俄羅斯的簽證,坐火車來到了東北邊境小山城綏芬河,準備從這裏乘火車過境。
陪同我們前往的有一個中國公司的於工,還有一個俄羅斯遠東內務部的工作人員叫弗拉索夫。於工是一個50歲上下、個子高高的、很睿智的中國男子。聽他說曾到過許多國家,在俄羅斯已待了兩年多時間,不但很熟悉那裏的環境,還能說些簡單的俄語。麵對即將前往的對我們來說完全陌生的環境,他顯得胸有成竹般的自信。
弗拉索夫是一位四十幾歲很魁偉機靈的俄羅斯男子,他是符拉迪沃斯托克市內務部基建負責人,蘇聯時期曾是一名克格勃,有一雙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記得幾年之後我回國了,有人問起我俄羅斯的克格勃是什麼樣子,我說他們像經過訓練的警犬一樣機敏,這個概念就是從弗拉索夫那兒得來的。
此時這兩個人都顯得十分友好,一麵仔細地向我們介紹過關注意的事項,一麵互相說著令我們羨慕的俄語。誰也不會想到這兩個人會給我們設下一個陷阱。
綏芬河市是黑龍江省最北側和俄羅斯接壤的一個小小的山城,每天有一趟進出關的火車相向而行,還有許多拉貨的卡瑪斯大車從口岸進出關,這個小山城除了口岸貿易之外,就是一些農村經濟,幾乎沒有工廠。但繁榮的對外貿易使這個小山城裏擠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每天一趟進出關的火車也是人滿為患。
我們一行三十幾人隨著兩人擠進擁擠的火車站,排隊開始驗關,國內驗關還是很鬆,驗完護照和簽證後開始安檢,安檢也不是很嚴格,我們很快登上了過關的專列。
火車開了,我們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窗外。說來真奇怪,僅僅這麼幾公裏的路途,仿佛換了個天似的。窗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火車行走在一片鬱鬱蔥蔥的茂密的森林之中。空氣清新而潮濕,像一塊浸滿了水的海綿,稍一用勁就能擠出水來。滿目蔥綠連綿不絕,列車就像行走在綠海中的一片扁舟,嘈雜的聲音安靜了下來,和窗外那充滿生機而又靜寂無聲的世界融為一體。每一顆浮躁的心都在接受大自然神聖的洗禮。不覺之中,俄羅斯海關已經到了,我們都下了車,開始接受俄羅斯海關的出關查驗。第一次接受這種檢查,大家都免不了有些緊張,查驗完護照後開始安檢,這裏的安檢可不像國內那麼簡單,每一個人的行李箱包,全部打開檢查,連包的每一道夾縫都不放過。偏巧,工人們聽說俄羅斯的輕工產品很值錢,每個人都想借此機會大撈一把,帶的東西重到自己幾乎背不動。此時三十幾人全部被扣在海關不予放行。我和於工、弗拉索夫已出了關,看到這種情況我隻好給於工說情,要求讓弗拉索夫出麵解決,經過一番交涉,補交了五百美元的關稅,三十幾人才出了關。
海關外有一輛大轎子車和一輛豐田轎車已等待多時。工人們全部上了大轎子車,行李放在車側旁的行李箱內。我和於工、弗拉索夫上了小轎車。從這個邊境小鎮到遠東第一個城鎮烏蘇裏斯克有一百多公裏,從烏蘇裏斯克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市有三百多公裏,也就是說我們在下午三四點鍾才能到達駐地。汽車沿著公路飛速行駛,公路兩側是開闊的沼澤地,地裏的茅草茂密極了,綠茸茸的隨著風兒倒伏,陽光照耀下像一匹抖動的綠色的綢緞,一望無際地鋪向天邊,遠處的山上是茂密的深綠色的森林,從山腳到山頂全部被這深綠色包裹著,沒有一寸暴露的土地,我想這就是東北人常說的封山吧。公路很寬,車輛不多,但車速都很快,路上除了轎車就是大卡瑪斯克,沒有摩托車、三輪車、自行車之類,更沒有行人。所有這一切構成一種特有的氣氛,人口少資源豐富,環境優美,整體生活質量較高,和國內的情況構成一種很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