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八離開廬州北橋村後又先後向西進入河南,到過固始、信陽,往北走到汝州、陳州等地,東經鹿邑、亳州。朱重八在外整整流浪了三年之久,在此期間,他走遍了淮西的名川大邑,開闊眼界、廣見世麵、結交豪傑,積累了深厚的社會閱曆和江湖經驗。
至正七年,朱重八重返濠州,回到了皇覺寺。
由於在外“化緣”期間沒人替他剃頭修麵,所以此時的朱重八是散著披肩長發,一臉雜亂胡茬。當高彬老和尚看到朱重八一身破衣爛衫,衣領上爬滿了虱子,蓬頭垢麵、披頭散發的站在自己麵前時,愣是半天沒認出來。
要想重新回到皇覺寺也是有條件的,朱重八將身上僅有的一袋米和幾十文錢都交給了住持高彬。朱重八環視了一圈這座他曾經呆過的寺廟,眼前的景象是一片破敗蕭條。除了住持高彬之外,寺裏還剩下七八個和尚,其中包括胖頭陀和瘦六。
胖頭陀看到朱重八回來了,不禁又驚又喜,這“喜”中自然是沒帶好意。見了朱重八,胖頭陀上前嬉皮笑臉的一陣寒暄:“重八師弟,多年不見想煞我也。與師弟一別三年,師弟的變化著實不小哇。”
朱重八回應道:“可不是,倒是師兄這麼多年來身材還保持的如此之好,真是風采不減當年啊。”
胖頭陀被朱重八這麼不陰不陽的嘲諷了一番,隱隱感覺到這位師弟確實有些今非昔比,但他還是認為朱重八可以任自己擺布。當晚,胖頭陀就欲故技重施,像三年前那樣欺負朱重八,卻被一口回絕。
眼前的朱重八雖然隻是個二十歲的青年,可臉上卻分明刻著滄桑。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能看著父母在麵前死去的無助孩童,早已不是那個被欺淩後躲在柴堆前哭泣的小雜役。
要喝茶,自己去倒。要洗腳水,自己去打。我朱重八沒功夫伺候你!
胖頭陀被氣得咬牙切齒,心中暗罵道:“臭小子你等著,老子日後有機會收拾你!”
回到皇覺寺後,朱重八繼續在寺裏做雜工,過著枯燥而平靜的艱苦日子,一晃又過幾個秋。然而這些年寺外的世道絕不安寧,由於官吏腐敗,橫施暴政,起義烽火已成燎原之勢,元帝國猶如一堵朽牆,搖搖欲墜。
至正十一年,白蓮教首領韓山童與劉福通在穎州發動紅巾軍起義,韓山童被推舉為“明王”,豎起了反抗暴元的大旗。第二年,郭子興與孫德崖在濠州城內舉兵起義。革命的熊熊烈火終於打破了朱重八的平靜生活。
一日,朱重八正在山上砍柴,忽見一人一手拎根燒火棍、一手提隻老母雞,鬼頭鬼腦走在山間路上。此人朱重八認得,他是村裏周農戶家的大兒子周大牙。
朱重八喊道:“大齙牙,今兒又打著甚野味了?”
周大牙轉頭一看是皇覺寺的和尚朱重八,便回答道:“沒甚好東西,打了隻野雞解解餓。”
朱重八仔細看了周大牙手中的雞,說道:“休要胡說,這哪裏是野雞,分明是隻家養的老母雞,我看你這不是從山上打的,而是偷來的吧。”
周大牙壞笑著說道:“你這和尚好生眼尖,這雞是我從鄭財主家所偷。我且分你一半肉吃,你可切莫告發於我。”
朱重八心想如此甚好,自己已有好一陣未沾葷腥,今日正好打打牙祭。於是二人一起將雞開膛去毛,並生了柴火。周大牙說著就要把雞放到火上烤,朱重八忙說道:“像你這般烤法,等外邊皮都焦了裏麵的肉還是半生的。”周大牙呲著兩顆門牙問道:“那你說該如何?”
隻見朱重八將泥土摻水和稀,塗滿雞身,而後再架到火上烤。待柴火把泥燒的滾燙,朱重八便將硬泥塊敲開,頓時露出黃燦燦的雞肉,香氣撲鼻。
周大牙一看高興的說道:“果然都熟了哎,和尚你還真有一手!”朱重八得意的說道:“這叫做‘叫花雞’,當年我四處流浪時曾享用過這等美味。”說著二人便撕下雞肉大口吞嚼起來。
不多時,忽聽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二人抬頭望去,是兩個元軍遊騎飛馳而來。眼看就要一路奔去,卻見馬上的蒙古騎兵猛的一拉韁繩,兩匹烈馬昂首揚蹄,一聲長嘶,隻覺得樹上枝葉都跟著沙沙作響。隨後馬兒一轉身朝二人方向奔來,估計這兩個韃子騎兵是被叫花雞的香味所吸引。
周大牙見狀大罵道:“這狗娘養的韃子,老子吃個雞他們都要來搶!”朱重八一看卻覺得不對勁,韃子騎兵從懷裏掏出了一捆繩子拿在手上,那繩子肯定不是用來綁雞,而是綁人的。
時下起義烽火四起,元軍部隊奉命四處鎮壓起義軍。可他們往往不是去圍剿真正的義軍,而是拿老百姓開刀,見到壯丁就抓了去向上級邀功請賞,被抓去的無辜百姓就被元朝的官吏們當作反賊殺了頭!
韃子騎兵不是看上了叫花雞,而是看中了這兩個人!朱重八大叫道:“不好,快跑!千萬別讓韃子給抓了去!”二人立刻丟下雞拔腿狂奔,可人怎跑得過馬,不一會兩匹烈馬就追了上來,橫著身子將二人夾在了當中。
兩名韃子兵翻身下了馬,抽刀出鞘一臉獰笑著在二人麵前不停晃動,那意思就是讓二人乖乖束手就擒。朱重八對周大牙喊道:“被韃子抓去必死無疑,咱和他們拚了!”說著便抽出別在腰間的柴刀,與麵前的韃子兵對打起來。周大牙也不含糊,抄起手中的燒火棍朝韃子兵掄去。
現場展開兩兩搏鬥,朱重八學過武藝,暫時能應付。他料想周大牙乃一農家子弟,未必扛的住凶蠻的韃子,便趁著空隙朝周大牙望了一眼,欲觀察一下情況以便隨時支援。沒想到周大牙將手中的燒火棍舞的有模有樣,對麵的韃子兵竟一時無法靠近。朱重八一看那大齙牙原來也是個練家子,便放下心來專心對付眼前的這一個。
韃子兵揮舞著大刀不斷的砍向朱重八,朱重八無奈手中柴刀太短,隻得不停閃躲。韃子兵一刀揮空,用力過猛以至閃了腰,一時無法動彈。朱重八瞅準時機掄起柴刀朝韃子腦袋上劈去,一刀正中麵門!隻見韃子臉上被斜劈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半個鼻子掛了下來,血湧不止。韃子慘叫著捂臉倒地翻了幾個滾,隨後便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