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嶺關外,大雪紛飛。
雷重帶著隊伍,經過數日辛苦跋涉,終於來到這寒風凜冽的北域之地,距離邊關鬥雪城,僅餘一日路程。
天空上,鵝毛大雪,濃墨潑灑,冷冽刺骨的北風,肆意呼嘯。
漫天白雪皚皚,放眼一片蒼茫。
即使這些兵士有甲胄棉衣護身,此時依舊凍的滿臉通紅,全身瑟瑟發抖。
楊夜換上臨行前唐馨雨放在包裹裏的棉襖,總算感覺溫暖一些。
轉頭看去,楊子魚臉蛋紅彤彤的,披著雪白的狐裘,笑容燦爛,吹著飄落的雪花,很是開心。
吟雪騎在馬上,安靜如初,依舊穿著那身單薄的白衣,似乎感覺不到寒冷。
然而楊夜從她那微顫的雙手,和輕咬的嘴唇可以看出,這女孩凍的不輕,卻是沒有帶任何保暖的衣物。
她全身沒有了修為,比任何人都要受不住著刺骨的寒風。
楊夜想了想,剛要動手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給她穿,卻聽楊子魚道:“哥哥,我剛剛給她衣服了,她沒有穿。”
楊夜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走不多時,前方白茫茫的山坡上,突然出現一座老舊的客棧,孤零零的立在風雪中,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
道路上,馬蹄雜亂,車轍綿延,顯然並不是隻有他們迎雪行路。
雷重帶著一行人,在客棧前停下,哈著熱氣下了馬,高聲道:“咱們就在這裏休息一晚,明早繼續趕路。”
眾兵士饑腸轆轆,冷的發抖,聽到都尉吩咐,自然感激涕零,慌忙下馬,向著可避風雪的客棧湧去。
雷重停在門口,輕蔑地瞥了楊夜一眼,道:“你留在外麵看馬,今晚就睡著馬廄,若有差池,軍法處置。”
說罷,冷笑一聲,轉身帶著那些兵士進了客棧。
店小二慌忙出來迎接,幫著楊夜把戰馬牽進了院子,拴在了馬廄裏。
幸而這裏的地方極為寬敞,數十匹馬放在裏麵,並不顯得擁擠。
拴好了馬,店小二低頭哈腰,正要請楊夜三人進去,卻聽楊夜道:“先喂馬,你一會兒端些飯菜過來,我們就在這裏吃。”
店小二怔了怔,卻沒有囉嗦,答應一聲,目光卻無意間看到了一襲白衣的吟雪,頓時一呆,有些發愣。
心裏暗暗驚道:這世上竟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他深深看了三人一眼,轉身離去。
“哥哥,咱們為什麼要聽那臭都尉的,難道哥哥今晚真要睡馬廄嗎?”
楊子魚有些憤憤。
楊夜在馬槽裏添足了草料,看了一眼這氣鼓鼓的小丫頭,微微一笑,道:“睡在這裏挺好,那都尉睡在裏麵,明天可不一定起得來。”
楊子魚聞言,雙眸一亮,道:“哥哥要動手?”
“雷家讓我們去送死,他們雷家的人,自然也該一一陪葬,不是嗎?”
楊夜坐在地上,笑容淡淡,看不清神色。
傍晚時分,風雪愈來愈大,破舊的木門,開始“吱呀吱呀”地晃動起來。
屋內的喝酒笑罵聲,清晰入耳。
店小二把一張桌子搬到馬廄外麵,端來了一些豐盛的酒菜,偷偷看了吟雪幾眼,搖頭離開。
楊子魚也不客氣,搬來凳子,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這幾日風餐露宿,吃的都是一些幹硬的食物,現在看到這些酒菜,自然嘴饞的很。
吟雪站在一旁,看了一眼正在思索事情的楊夜,轉過頭,默默地望著外麵的風雪,也沒有過去吃飯。
楊子魚吃了一會兒,抬頭道:“哥哥,你不吃飯?”
楊夜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楊子魚拿起盤中的一個饅頭,瞥了那安靜的女孩一眼,猶豫一下,還是揚手扔了過去,道:“這裏天寒地凍,你若是餓死了,哥哥就沒有暖被子的人了。”
吟雪接過饅頭,拿在手中沉默了片刻,道:“我隻學曲子,不會別的。”
楊子魚嘴角微翹,也不多說,倒了一杯酒,端到楊夜的麵前,道:“哥哥,暖暖身子。”
楊夜接過,一飲而盡,喃喃道:“不知道帶著你們,是不是錯了。”
楊子魚在他麵前蹲了下來,如雪的狐裘襯托的小姑娘更加好看起來,她甜甜一笑,米牙潔白,道:“爺爺說了,你是我哥哥,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哪怕是刀山油鍋。”
“那她呢?”
楊夜抬起眼,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冷冽如雪,美的不像話的少女,暗暗歎息。
楊子魚低頭想了想,道:“哥哥,你不用愧疚,她為了你失去了很多東西,那是她自願的。你別看她對你冷淡,其實跟著你,她心裏說不定很開心呢。她現在一無所有了,如果連你都不要她,恐怕她早就死了。不是人死,而是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