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瀾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她孤身一人行走河畔,走著走著漸漸起了霧氣,她茫然四顧,看見前方有一座熟悉的庭院,推開門,她看見玉蘭樹下坐著一個女人。
“素素回來了。”
微瀾瞪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呆了好一會兒,才喊,“媽媽?”
“還愣著幹嘛,媽媽做了你最喜歡的鮮蝦雲吞,快去洗手。”
微瀾這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穿著的是中學時的校服,肩上還背著一個書包,她恍惚地去洗了手,回來的時候看見桌上放著一大碗冒熱氣的雲吞。
她一邊吃一邊哭,也不知道為什麼哭,是眼淚自己一直掉下來。
“素素,多吃點,吃完了乖乖寫作業,午睡記得上鬧鍾,千萬不要遲到,媽媽下午要出一趟遠門,可能要三五天才回來,我和隔壁陳嬸說好了,這幾天你去她家裏吃飯。”
“素素,媽媽走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好的,媽媽再見。”
他日一聲再見,豈知再也沒有相見之日。
那句竟成訣別。
窗外風雨聲凋零,微瀾慢慢睜開眼睛,床邊坐著一個男人,麵容憔悴,一雙漆黑的眼睛平靜地對著她,沒有焦距也沒有波瀾,她也靜靜看著他,看見他那隻空著的手慢慢沿著她的肩,摸到她的鎖骨,繼續往上摸她的下巴……
他的動作那樣輕,那樣柔,仿佛以指為筆,一點一點地勾勒出她的輪廓。
從他坦然而寵溺的神情裏,微瀾知道了一個事實,他以為她還睡著。
她一動不敢動,眼前的男人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否則若依他平日裏的敏銳,定然會從她紊亂的呼吸裏窺探出一絲端倪。
微瀾感受著他溫熱的指腹輕輕壓上自己的唇,像一片輕羽般來回掃著,經過一夜的高燒,她的唇有點幹,因此那種肌膚與肌膚間的摩擦感更強,不知怎麼的,身體似乎又慢慢熱起來,尤其是喉嚨,又幹又癢,急需溫水的滋潤,她輕輕吞了吞口水,最終沒有忍住,輕咳了一聲。
他立刻正襟危坐,手也迅速收了回去,那一臉淡淡的表情,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醒了?”
微瀾再也裝不下去,隻得點點頭,想起什麼,輕輕“嗯”了一下。
他緊抿著唇,連帶著整個麵部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微瀾隻得輕聲開口,“我有點渴。”
她順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是正常的熱度,燒應該已經退了,手突然碰到一塊紗布,微瀾正疑惑,往下壓了壓,有隱約的刺痛從額角傳出來,她低低地“嘶”了一聲。
陸遇止立刻皺眉,“怎麼了?”
微瀾也問,“我的頭怎麼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陸遇止輕輕哼了一聲,“誰知道。”
她揉了揉剛剛被他緊握的手腕,“你不會是為了報複,故意打我的吧?”
陸遇止突然有一種說不出話來的感覺,隻得冷聲向外喊道,“楊姐,把藥和水端進來。”
王管家一大早就在外麵候著,可是裏麵總聽不見動靜,沒有吩咐也不好貿貿然闖進去,一聽這話,立馬端著東西開門進去了。
陸遇止讓出了位子。
王管家猶豫了一晚,也不知道如何稱呼微瀾,叫少夫人吧,可這婚是沒結成的,叫葉小姐吧,可這證又是領了的,頗有些不倫不類,一麵覷著陸遇止的臉色,她在床邊椅子上坐下,斟酌再三,柔聲問,“少夫人,您好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