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百嬌雖然被揚武自天星教地牢中救出,重新獲得自由,但是卻覺得天下之大,竟無自己容身之處,拖著麻木的身軀,迷迷糊糊地向東而行,兩天後來到洛陽。洛陽“福緣廣賭坊”乃宋國最負盛名的賭坊之一,汴京“喜盈門賭坊”,揚州的“如意賭坊”並列為宋國三大賭坊。“喜盈門賭坊”和“如意賭坊”都是百年老字號,而“福緣廣賭坊”的興起不過是近十年的事。
江湖傳言“福緣廣賭坊”的後台老板是一個神秘組織的首領,不過該後台老板從不在公開場合露麵,而賭坊的員工談到後台老板總是諱莫如深。江湖中人從不知該後台老板是何許人,是什麼組織的首領,以及他的武功如何。
“福緣廣賭坊”門口進出者絡繹不絕,更有不少人乘車、騎馬而來,帶著一群家丁、保鏢,稱得上是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出門者有的神采飛揚,有的垂頭喪氣,有的狂喜,有的大悲,人生百態盡收眼底。“這些賭徒明知道可能的可怕後果,為什麼還要賭呢?是‘今天有錢今天賭,哪管明天饑與飽’嗎?輸光了並不可怕,今天輸了明天可以贏回來,就怕輸了一顆心,心倒下了,人就沒有可能站起來。人生何時無賭?賭的不是錢,而是運氣,是人生際遇。如果我的生命中沒有李照陽,現在一切都不一樣……”奚百嬌在福緣廣賭坊門口佇立良久,望著來來往往的賭客,輕咬下唇,走進賭坊。
十年了,整整十年,十年前她在一個頗具規模的賭場中表現非凡,引起雲遊在外的魔君的注意,從而改變了她一生的命運。十年後她再次踏足賭場又會發生什麼事呢?賭場分為很多大廳小廳。小廳是為少數準備豪賭的高級賭客而設的,房間內陳設豪華,有美麗的少女代為洗牌、分牌。大廳則是普通賭徒聚賭的地方,人多嘈雜,場麵亂哄哄的,狂喜狂悲的呼叫聲不絕於耳,氣氛比小廳濃烈的多。
奚百嬌一步入大廳,嘈雜聲頓息——眾賭徒皆為奚百嬌的絕世姿容所吸引,但求一飽眼福,哪還顧得上點子大小,更有些沒見過美女或見不得美女的人發出誇張的噓叫聲。奚百嬌早已見怪不怪,淡淡地掃視了一下全場,徑自走到一張圍滿了人的賭桌,擠上前去。桌麵上賭的是小牌九(三十二張),莊家已將牌推出,就等著下注。“我押一兩。”“我押五兩。”“二十兩。”……眾賭徒叫嚷著。
“我押天門。”(莊家對麵)奚百嬌人美聲音也美,引得眾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奚百嬌伸手一探懷內,才記起自己是慌慌張張從魔宮逃出的,身上沒帶錢,這幾天隻以野味野果裹腹,那也是在餓極的時候才吃點東西。換作以前,她一定不肯委屈自己的肚子,沒有錢,到豪門巨富家不問而取,就當是“劫富濟貧”。可是現在她連“劫富濟貧”的興致也沒有,她隻想麻醉自己,隻有活得如行屍走肉般,她才不會感到痛苦。隻可惜夢總有醒的時候,不守舍的精神總有回來的時候,否則人就成了鬼——如果世上有鬼的話。
在眾人嘲笑的眼神中,奚百嬌抽出懷中的手,退下一隻玉手鐲,那玉鐲光滑細膩,色彩柔和,看起來價值不菲。奚百嬌道:“這隻鐲子值一百兩銀子,我現在隻算五十兩。”奚百嬌將玉鐲在眾人眼前晃了一下。
莊家是賭坊的老員工,從業二十年,經常遇見賭客賭資不足,以物下注的情況,眼力自是不俗,目光深注奚百嬌,道:“姑娘麗質天生,自當戴得起這麼貴的鐲子,在下信你一回。本來依慣例,要驗過貨才能下注,這驗貨就免了。”
等奚百嬌下完注,莊家便擲色子分牌。莊家八點,通吃。奚百嬌拔下頭上一支金釵,從金釵的兩朵珠花花蕊取出兩顆珍珠,仍舊押在天門,道:“這兩顆珍珠是北珠(原遼國屬地女真部落,現金國產的珍珠,在宋國之北,稱北珠,以質地優良聞名),每顆值十兩銀子。”
第二局莊家吃天門,賠兩側,吃大賠小,贏了不少。奚百嬌輸紅了眼,把金釵、玉簪、耳環、發夾所有首飾都押上了,一共算四十兩銀子。第三局奚百嬌又輸了。
“不行,我來做莊。”奚百嬌道。
“姑娘別開玩笑了。你拿什麼做賭資?”莊家冷笑道。
“誰家有正上學的公子、小姐?我念過四書五經,諸子百家、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亦有涉獵,我可以做老師。”說罷奚百嬌自己也吃了一驚,老師——揚武,不想,不想,不想他,自己傷了他的心,他不會再愛自己了。
“老師?我看你不如做我的小妾。我給你墊一千兩銀子作本,怎麼樣?做老師一年掙不了十兩銀子,做我的小妾比做老師可要強多了。”一個獐頭鼠目的的中年人猥褻地道。眾賭客一起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