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齊齊陷入沉默,半響後,澹台儀平靜道:“甚好。
竟是直接應下了。
“這……怕是不妥罷?”風攬玉話音透出些艱澀。
眼前的少女與自己一般年紀,此時眉尖不展,清麗的麵容上是呼之欲出的遲疑,與記憶裏瀟灑快意的隨風師兄堪稱迥異,若非澹台儀仔細確認過,根本不會把他們想到一處去。
她的接近,竟叫她變得如此不像自己?
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但總歸有股不甘心的情緒在湧動,她斂了眉目,注視著路邊石縫裏枯黃的草葉,淡淡道:“有何不妥,都是女子,風二小姐還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對上她一瞥見仿若看陌生人的目光,風攬玉一陣語塞,種種推托之詞忽然卡在了嘴邊。
“你不說話,我便當你答應了。”趁她沉默的間隙,澹台儀已然邁進院裏,四處走了一遭,便堂而皇之住進空置的西廂。
風攬玉望著她動作,眼裏閃過一絲無奈,索性聽之任之。
不答應又能如何呢?
她還能把人打出去不成?
不說下不下得了手,單論勝算,她也沒多少贏麵。
好在澹台儀似乎真的隻是不想一個人住,同在一個屋簷下,兩人低頭不見抬頭見,她卻並沒有分給風攬玉多少關注,整日自顧自修習練劍,得閑便去尋雲寧等人消遣,若非必要,連句話都吝於出口。
看著她笑容日漸增多,風攬玉很是鬆了口氣,也抱著從幻音手裏得來的馬頭琴出門打發時間,途經演武場卻恰巧撞見。
彼時澹台儀剛與人比過一場,正一臉暢意,平日矜傲的姿態早不知丟到了哪裏,發現她孤身站在幹瘦的樹下,靜靜看向自己,一股惱怒忽然憑空而起,冷凝了臉色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風攬玉怔了怔,隻當打擾了她,匆匆一禮以示歉意,便抱著琴要離去,可當轉過身的刹那,心頭竟無端漫上幾分難以言喻的滋味。
少年人的情愫最為熾烈,任天寒地凍朔風橫斜,也難消解,隻待春風染綠荒野,就會同梢頭山花一般灼灼耀眼。
暴風雨來臨前,風梳香與裴臨像避冬的動物,窩在雲寒宗度過了相識以來最為寧靜閑適的一段時光,日日試劍、修煉,閑來烹茶煮雪,乘金雕追霞逐月,過的好不快哉。
這年的春天來得早,山間凍泉初初融化,坳裏粉櫻便吐出小小的花苞,顧盼瞧見了,當即想起從太墟學苑學來的催化陣,帶著一幫師弟妹為美化宗門做貢獻。
見狀,風梳香揮舞著小鐵鍬,也帶著裴臨加入其中。
明明都是修士,掘山碎石不過是施放幾輪術法的事,他們卻偏要自己挖,還幹得興致勃勃熱火朝天。中途顧盼回去取靈石,發現山門處護山大陣泛起波動,原是顧衡回來了。
“爹!”
顧盼高聲喚道,又見大陣波光一閃,緊跟著出現一個溫潤青年,她當即從石階跳下飛奔過去,樂顛顛道:“師兄也回來啦!你們出門許久,叫我好生惦記!”
顧衡抬手敲她,佯氣道:“我看你惦記的隻有虔安。”
“怎麼會。”顧盼靈敏躲過,咧著大大的嘴角,理直氣壯狡辯。“我這人最是公平,單日記掛爹,雙日想念師兄,沒有一日得閑。”
顧衡指著她,終是沒繃住笑臉。“去去,你們且閑話去,莫要在我跟前淘氣。”
顧虔安拾步而上,朝顧盼眨了眨眼,悄悄把一枚芥子器塞進她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