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大年三十的那天,從小平同誌身邊還沒有傳過來要給深圳題字的消息。張主任真有點著急了。那天,他房間裏的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電話是中央警衛局孫副局長打來的:“老張嗎?我是老孫啊。起床了嗎?”
張主任忙應道:“起了起了,早起了。”
孫副局長說道:“那我馬上過來。”
張主任一聽,心一緊:“有新消息?”
孫副局長說:“也可以這麼說吧。”
張主任忙說:“那還是我過去。”
孫副局長說:“你就別動窩了,我馬上就到。”
不一會兒,做事精明又幹練的孫副局長已經到了老張的房間裏。出乎老張意料的是,他是來勸他回深圳過年的:“老張啊,你還是回去吧,今天已經是大年三十了,看來是不行了。”
張主任心裏一涼:“怎麼了?”
孫副局長說:“昨天晚上在白天鵝賓館吃飯,幾個老人家,包括王震老、尚昆老都跟老人家說了題詞這件事。老人家一直不表態。看樣子,老人家還是堅持原來的想法,要等回北京以後再表態。那就沒辦法了,你回去交差吧。”
張主任長長歎一口氣說:“我這樣回去,怎麼交得了差?”
孫副局長說:“該做的咱們都做了。尚昆老、王老都做了工作,還能咋樣?”
張主任又歎道:“看來不走是不行了……”
孫副局長說:“老人家雖然沒答應馬上就給你們題字,但也沒說不題,這個門還是開著的。所以,還是踏踏實實回去,先把這個年過了再說。”
張主任激動地說:“孫副局長,您說我這樣回去,這個年,怎麼過?我個人沒完成任務,過不好這個年,也就算了,我想深圳市今年也會有好多人都過不好這個年,甚至全國都會有一些人因為老人家沒在深圳表一個態,而心裏七上八下,過不好這個年……”
孫副局長說:“別說得那麼悲壯嘛。”
“你說我誇大其詞了沒有?”張主任問。
孫副局長不作聲了。看樣子,他心裏也是挺為深圳著急的。過了一會兒,他問道:“老人家認識你嗎?”
張主任遲疑了一下,說道:“五十年代我見過他……這麼些年了,印象肯定不會深了。”
孫副局長又問:“他身邊的人呢?比如他家裏的孩子們。”
張主任說:“肯定都見過,但他們都是大忙人,很難說對我還會有什麼特別深刻的印象。”
孫副局長猶豫了一下說:“現在隻剩下一個辦法,也是唯一的最後的辦法,就是你直接去找老人家。”
張主任一愣:“我直接去找老人家?我的天……可是,老人家住的一號樓我連門都進不去啊!”
孫副局長說:“那好辦,我帶你進去,但是有一條,我得先說明了,我隻帶你進去,別的,我什麼也不管,也不能管。這是有紀律的。你也是搞保衛工作的,應該都知道。”
張主任猶豫了一下,鼓足勇氣答道:“行……隻要您能把我帶進一號樓,別的,您就別管了。”
當天上午,由孫副局長帶著,一號樓的警衛果然對張主任放行了。等老張走進一號樓,孫副局長向張主任示意了一下,轉身就離開了一號樓,把老張一個人“撂”在了一號樓裏。
張主任在空空蕩蕩的走廊裏呆站了一會兒。他試著向走廊的那頭走了兩步。走廊裏極其安靜。走廊兩旁的一些房間都開著門,但那些房間裏顯然都沒有人,因為房門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這異樣的安靜,反倒使張主任不敢動作了。不一會兒,有腳步聲傳來。張主任有點緊張起來,第一瞬間,他甚至本能地找了個地方回避了一下。躲到那個角落裏以後,他還是沒動,隻是呆呆地向傳來腳步聲的方向看了一眼。
走過來的是一個三四十歲模樣的女士。
眼熟。
是鄧家的一個人。
張主任忙向她走了過去:“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