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妮一通數落,讓馮寧清醒了。不大一會兒,尤妮又把他約到附近一個高檔的茶室。在茶室的一個小包間裏,馮寧把打開了的龐耀祖的一封信遞給尤妮。
尤妮問:“隻有一封?”
馮寧說:“龐哥說一封一封地看。”
尤妮笑道:“他還真把自己當三仙姑了,弄得神神道道的!他說啥了?”
馮寧說:“你自己看嘛。”
尤妮說:“你先說個大概。我懶得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馮寧說:“他估計到,如果我能拿到這塊地,方方麵麵都不會放過我。”
尤妮說:“你瞧瞧,你瞧瞧。多吃十年飯,在內地衙門裏多混了些日子,這龐耀祖就是知根知底,了解我們這個體製的痛癢關節。”
“他說,中國當前還不習慣讓個人擁有那麼多的權益,但正朝著這個方向前進。他讓我一定要堅持、一定要頂住。他說我現在保衛的不隻是一塊地所能給我的那點經濟利益,而是每個人應該享有的那種生存發展權利。他說,幾千年來,這種權利在中國總是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和重視。這種個人應得的權益,總是被各種各樣貌似有理的說法和規定取代了掩蓋了扭曲了。深圳的改革開放,中國這一回的改革開放,最終目的就是要徹底解放人的能量,讓每一個人都能真正做了自己的主人和這個國家的主人,享有屬於個人擁有的這種權利……”
尤妮忙說:“打住!打住。這些都是他信裏說的?”
馮寧眉頭一皺:“讓你看你不看……給你說,你又不信。這些當然都是他信裏說的。”
尤妮說:“扯球蛋嘛,說那麼遠幹啥?到底咋辦,他說具體解決問題的辦法了沒有?”
馮寧說:“說到具體解決措施,他隻有一句話。”
尤妮忙問:“怎麼說的?”
馮寧說:“找宋梓南。”
尤妮稍稍愣了一下,苦笑一下,輕輕地歎了口氣,低下頭去默坐著了。
馮寧問:“怎麼了?”
尤妮長歎一聲:“我以為他還能給你出什麼高明點子哩。他龐耀祖也沒法免俗啊。出了問題找清官,這都是中國人用了兩千年的老辦法了。”
馮寧也歎道:“那你說咋辦?你不找當官的,還有誰能解決問題?能找到清官,就算是我們的福氣了。他說他接觸過宋梓南這個人,有血性,敢作敢為,是個官,但少官僚氣,頭腦還清醒,是個大官,但心裏還有小老百姓。”
尤妮說:“你現在遇到的阻力不光是貨運編集站那個母公司和暗中對你動武的黑道,還有有關部門不也突然中斷了給你辦理產權轉移手續嗎?”
馮寧說:“龐哥已經料到這一些了。他說,如果政府有關部門也給了阻力,這很正常。千百年來,不管是哪朝哪代,改革的實質都是利益和權益的再分配。如果這場改革,它是真正的,而不是虛偽的,是決心取得成效的,而不是隻想走走過場的,是給多數人雪中送炭的,而不是隻為少數既得利益者錦上添花的,它在某些掌權者中引起的震蕩和妒忌心理,必然是深層次的、廣泛的,更多的時候還是隱性的和貌似合法的。現在有幸的是,我們這個中央政權是個真正想改革的政權,是個真誠為人民謀利益的強力集團,它挑選的這個深圳班子又是大力推行這個鄧小平路線的。所以……”
尤妮說:“所以,我們還得去求這些‘白臉包公’‘包大人’來解決問題。”
馮寧再一次苦笑笑說:“那你說怎麼辦?”
尤妮站起來拍了一下桌子,大聲說道:“我說怎麼辦?我這個小女子有啥辦法?純粹傻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