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寧忙問:“這些人都是什麼人?”
龐耀祖說:“剛才我已經說了嘛。能在這樣一些大型報紙雜誌上發表這樣的重頭文章的,當然不會是等閑之輩。除了公開發表文章批判,還有聯名給中央寫信的……”
馮寧有點搞不清了:“那宋書記怎麼還能在書記位置上幹著呢?”
龐耀祖說:“當然,在高層還是有人支持宋書記的嘛。這件事鬧到中央黨校校長那兒。校長說,在黨校內部應該發揚理論探討的精神。在探討中,要貫徹‘三不原則’:不扣帽子、不打棍子、不揪辮子。北京的許多部長,還有新聞界、理論界、學術界都是支持宋書記的,咱們省的社會科學院還專門開了研討會,來支持宋書記的這篇論文。”
馮寧立即說道:“那行了,那些狗屁文章我就不看了。”
龐耀祖說:“這是宋書記讓你看的。”
馮寧說:“中央黨校校長不是政治局常委嗎?”
龐耀祖忙點點頭:“當然啊!”
馮寧說:“他都表態了,我還怕個啥?”
龐耀祖笑了:“看來你小子還是懂點政治的?”
馮寧得意揚揚地說:“你以為呢?!”
龐耀祖故意板起臉:“別嘚瑟!”
馮寧說:“誰嘚瑟了?實事求是嘛!”
然後,龐耀祖又問馮寧,以前讀過一點經濟學和經濟史沒有。馮寧不好意思地告訴龐耀祖,這一方麵的書,他讀得不是太多。龐耀祖笑道:“不是太多?好像你還讀過一些似的。到底讀過沒有?”
馮寧紅紅臉,笑道:“在連隊裏聽指導員講過課……在家裏也聽父親嘮叨過一點……”
龐耀祖笑嗔道:“那你就算是個白丁。改天,我給你送幾本過來。”
馮寧說:“那就太謝謝了。我早想著能找個機會,上哪兒去脫產學兩年哩。”
龐耀祖說:“人類文明史裏往往會有一些很難解釋的突發現象,在某一個曆史階段會突然產生一批偉大的政治家、哲學家或企業家。比如說,公元前六世紀前後,中國出了孔子、老子,印度出了釋迦牟尼,在歐洲出了亞裏士多德……這樣的人物,出一個都有可能改變一個國家或一個民族、一個時代的精神麵貌和曆史進程,而那一個時期卻像扔集束炸彈似的,扔出了一批。在美國,也有一個神奇的1886年。那一年,同時出現了雅芳香水公司、可口可樂公司、柯達公司、花旗集團,還有強生公司。知道強生公司嗎?”
馮寧說:“有點耳熟……”
龐耀祖笑著捶了馮寧一拳:“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啥耳熟?!說邦迪創可貼,知道吧?”
馮寧忙說:“那知道,知道。”
龐耀祖說:“這個強生公司就是做邦迪創可貼的。這一年還出現了奔馳汽車公司……”
馮寧驚歎道:“奔馳公司也是出在那一年的,哦,這個‘1886年’可是夠偉大的。”
龐耀祖說:“我聽說,那天你看到鄧大人來咱們深圳視察時,說過這樣一句話:中國人幹大事的時候到了。是嗎?”
馮寧忙問:“誰告訴你的?又是尤妮吧?她可夠勤快的,有啥都往你那兒捅!”
龐耀祖說:“別管是誰告訴我的。我很讚賞你的這種政治敏感和社會激情。要成就一個大企業,成為一個大企業家,必須具備這種政治敏感和社會激情。我和你有同感。中國的‘1886年’已經到來,或者說,即將到來。在中國,在深圳會出現一批將來可能會載入史冊的大企業。我們生逢其時,隻要好好幹……”
馮寧突然沉默起來。
龐耀祖問:“為什麼不說話?”
馮寧輕輕地歎口氣道:“成為一個大家……你行,我不行。”
龐耀祖笑道:“怎麼突然又謙虛起來了?”
馮寧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要是能讀過兩年大學就好了……”
龐耀祖說:“要我給你舉國內外十個二十個沒有讀過大學,但最後同樣成了世界級大企業家的例子嗎?”
馮寧忙說:“是啊,愛因斯坦在發現他那偉大的相對論時,也就是一個小稅務所裏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稅務員,還不如我呐!”
龐耀祖說:“對嘛對嘛,這種心態才是正確的、健康的嘛。有沒有文憑不是最重要的,但一定要多讀書,多學習,多思考,多總結經驗教訓。”
馮寧正色道:“這個我能做到。”
龐耀祖說:“能做到這一點,你將來就一定能成氣候。當然,得加上勤奮、努力、不斷糾錯……”
馮寧忙說:“行了,別預支明天的幸福了。還是說說今天要幹的事情吧。如果沒有別的事,我要睡覺了。明天,我那兒還有一大堆事哩!”便把龐耀祖“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