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美美的聲音把我從沉思中喚醒,“已經梳洗好了,你快去見大殿下吧,他還在院中等你呢。”
“啊?這就可以了?要不你再梳梳……”我可憐兮兮地望著美美。
“小姐想要什麼樣子的發式?”
“發式?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複雜,那種七八個時辰才能完工的發式你會……呃,美美,你那是什麼表情,當我沒說過總行了吧。”我耷拉著腦袋,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三頓地向院中走去。
這次扶蘇不會又是思念亡妻,夜夜不得安睡,要我當靈媒請浣兒現身吧?
一出屋門,我便看到扶蘇站在院中央那棵粗壯的桂樹下,摩梭著它粗糙的樹幹,如有所思。他的背影竟是那樣的孤單與落寞。
“扶蘇……”我不由得心中一動,慢慢靠了過去。麵前這個男人仍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扶蘇……”我又走近了一步。風吹起了我肩頭的幾縷長發,發絲若有若無地掃在他滿是悲傷與思念的臉上。
“你心中有事?”我看著扶蘇一雙略帶血絲的眼眸,蹙眉道。
扶蘇笑得很疲倦,“剛剛散朝,我本是要回自己的院落的,卻沒想到,竟不知不覺地走到這裏來了。”
“浣兒她若是聽到你這番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浣兒她……來過了嗎?”扶蘇猶豫著開了口。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看著他充滿期待的眼神,我怎麼也不忍心告訴他,其實那晚的女人絕不是浣兒。
“也許……我該放下了。”扶蘇抬起頭,望著滿樹的桂花,久久不忍離去。
“既然放下了,又為何會走到這裏來?”
“……”
“你不必勉強自己放下,若是連思念都沒有,那離開的人在這個世上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了。”我來到扶蘇身邊,輕輕地把手放在了樹幹上。
扶蘇細細思量了許久,方才抬起頭,真誠地望著我,“小黎,認識你,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認識你,卻不知道是我的幸,還是不幸。我垂下眼簾,不想讓扶蘇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緒。
“怎麼,身體不舒服了?”扶蘇見我麵色發白,低頭不語,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猜測道:“是不是朝上有事讓你不開心了?”
扶蘇猶豫片刻,最終點了點頭,俊逸的臉上一片淒色,抵住樹幹的手中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與前些日子滿城搜尋的那幾個煉丹術士有關吧。”我雖然用得是問句,卻也帶著八分的肯定。現在是公元前212年了。在秦的曆史上,這一年,秦始皇為了進一步排除不同的政治思想和見解,在當時秦首都鹹陽將四百六十餘名儒士和方士坑殺,史稱“坑儒”。
扶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點了點頭,“那幾個術士不僅誑稱自己與神相通欺騙父皇,事敗逃走時,還辱罵父皇。父皇盛怒之下,下令抓捕鹹陽城內所有儒生、術士,要將他們一同治罪。”
“你想救那些儒生,但是卻無法勸服你的父皇。”就算我不熟悉這段曆史,就算我不是穿越來的,也猜得到此時他心中所想。與扶蘇相處了這麼久,他的機智聰穎,他的悲天憫人,他的遠見,我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