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隊長模樣的人分開圍攏的兵士,走上前來,粗聲粗氣地問道:“怎麼回事?哪裏來得小鬼,在城門口吵吵嚷嚷的想幹什麼?”
我把小豆丁往懷裏一摟,裝出一副怯懦的神情,“這位老爺,我弟弟年紀小,不懂規矩,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小豆丁在我懷裏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姐,快,快出城,爹爹,爹爹快不行了,嗚嗚……”
我撫著他的背,露出一片淒色,“弟弟,城門還沒有開,咱們出不去的。”
“不,我要爹爹,我要爹爹……”小豆丁一下掙脫我的懷抱,飛快地跑到城門邊,一雙小手使勁拍打著厚重的城門,沙啞著哭嚷道。
“弟弟……”我偷偷在自己腿上狠擰了一把,語帶哭腔地撲了過去。
隊長讓守門的兵士把小豆丁攔了下來,皺著眉頭問道:“到底怎麼回事?要死要活的幹嗎?”
我忙幹擦了兩把眼淚,抽泣地回道:“回老爺的話,我們姐弟本是住在城外的農戶,自幼喪母,後娘容不下我,我隻得出來,給城裏的大戶人家當婢女。如今爹爹病重,後娘趁機把弟弟也給趕了出來。弟弟年幼,實在沒有辦法才進城來尋我。我們姐弟二人這是要出城趕著見爹爹最後一麵……”
還沒等我說完,小豆丁在兵士懷裏哭得更凶,看著他收放自如的眼淚,我不由得在心中暗挑大指,好演員啊。
隊長聽完,點了點頭,“說話進退有度,不愧是大戶人家調教出來的。你們姐弟倆也怪可憐的,我也想幫你們一把。隻是這城門開關是有時辰的,我作不得主。”
兵士甲一臉同情地望著我和小豆丁,悄悄捅了捅隊長,說道:“頭兒,現在離開城門還有不到半個時辰,早開一會兒沒人會發現的。”
兵士乙也在旁邊幫腔道:“是啊,頭兒。早讓他們姐弟出去一會兒,沒準就能見到他們爹最後一麵呢。”
兵士丙、丁之流都紛紛開口勸說,隊長的臉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我見隊長心思已經活動了,急忙拉小豆丁跪下,不住地向一行人拜著,“若是各位老爺開恩,放我們姐弟及早出城,見上爹爹最後一麵。我們姐弟來世一定結草銜環、牛作馬報答各位老爺。”小豆丁也抽著鼻子,可憐兮兮地看著隊長說道:“伯伯,求求你了,小豆子很想見爹呢……”
隊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罷了,不過早半個時辰,想來也出不了什麼大事,我就放你們姐弟出去吧。”說罷,對那群的兵士做了個手勢,那群兵士一起動手,抬門閂的抬門閂,開城門的開城門,放吊橋的放吊橋,不大一會兒的功夫,通往城外的大門已經為我們敞開。
“多謝各位老爺,多謝各位老爺。”我不住道謝,並按照計劃把小豆丁抱在懷中。小豆丁一把摟住我的脖子,在我耳邊悄聲叮囑:“慢點走,不要慌張,不要喜形於色。”我點點頭,一邊往城外走,一邊向那些兵士頻頻鞠躬致謝。
在眾人關注的目光中和親切的叮囑中,我抱著小豆丁一步一頓地走出了邯鄲城。好不容易拐到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我把懷中的小豆丁往地上一放,長籲一口氣,“看不出來,你這個小豆丁還挺會演戲的。若是我事先不知道,還真以為你有個重病的爹在城外等你呢。”
小豆丁出乎意料地沒有出言反駁,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還噙滿晶瑩的淚水。自從認識他以後,我看到的一直是他的機靈、他的古怪、他的尖酸、他的刻薄,如今,突然看到他這副模樣,我才猛然意識到,他還是個不到七歲的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