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先走後的很久,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中一直思索著他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回家。他能助我回家,也就是他知道我的家在哪裏,也知道我的來曆身世,為什麼他不明說,為什麼非要讓我等待所謂的“機緣”?
此後的十幾天,日子過得都很平靜,平靜得讓我心裏產生了些許恐懼,生怕這是暴風雨即將來臨時的前兆。常先也覺得此事很可疑,天天早出晚歸地到長樂宮去打探消息。
為了防止太後暗中搞鬼,劉盈寸步不離地受著如意,同吃同住,同龕同被,就連沐浴、如廁都是如此。
看著劉盈防範得這麼辛苦,我也盡自己所能為他分憂。每當他和如意下朝回來,我都主動把照顧如意的任務接過來。我也知道劉盈緊張如意,所以不管帶著他和張嫣玩什麼遊藝,總是選在劉盈看得到的地方。
這一天,天氣晴好,風和日麗。我、如意和張嫣三人在花園裏放紙鳶,劉盈則坐在不遠處的涼亭裏,邊批閱奏章,邊看我們玩。
拿到太監送來的紙鳶後,首先由我為他們做放飛示範。我讓如意和張嫣散開,自己拿著紙鳶的提線,等待時機。不多時,一陣風吹了過來,我逆風乘勢將紙鳶放出,隨著紙鳶的上升,邊抖邊放線軸,不一會兒,紙鳶便穩穩地飄了在天空。
“飛得好高啊,都快飛到雲彩裏去了呢。”張嫣拍手歡呼起來。
“給我,給我,我也要玩。”如意在旁邊急得抓耳撓腮。
我把手裏的紙鳶線遞給如意,他開心地接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故意跟他作對,突然刮起一陣狂風,如意生怕紙鳶被風卷走,著急地左拽右拽,力氣一下子沒有使均勻,紙鳶從天上掉了下來。他滑稽的模樣,惹得我跟張嫣哈哈大笑。
如意被我們的笑聲惹惱,他不甘心地舉起紙鳶,學著我剛才的模樣,放起來。許是沒有掌握放飛的技巧,如意放的紙鳶總是還沒飛起,就歪歪斜斜地掉了下來。又試了幾次,還是一樣,他沒了興致,把紙鳶一仍,氣鼓鼓地往地上一坐。
“嫣兒,你去幫幫如意。”我捅了捅身邊的張嫣。
“小黎姐姐,這,這……”張嫣害羞地看著我,臉色微微泛紅。
“去啦,去啦。就當幫我一個忙,讓我能多偷會兒懶。”我衝張嫣眨了眨眼睛。
張嫣乖巧地點頭答應,向著如意走了過去,“如意,嫣兒和你一起放紙鳶好嗎?”按輩份她也該叫如意舅舅的,但是如意比她還小上一歲,小女孩又臉皮薄,這聲“舅舅”她是怎麼也叫不出口的。我和劉盈也希望能從小培養她和如意的感情,一致決定讓他們二人都直呼其名。為此,如意還鬱悶了好幾天。因為我們的決定令他失去了一個充大輩的機會。
看著張嫣的背影,我和亭中的劉盈相視一笑。
“小黎,你也累了,過來歇歇吧。”劉盈向我招了招手。
“還是小孩子好啊,永遠那麼精力旺盛。”我來到亭中坐下,垂著酸痛的大腿,感慨道。
“還永遠都那麼開心。”劉盈笑吟吟地望著亭外的兩人,我也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張嫣已經來到如意跟前,坐在他身邊跟他說著什麼。由於聲音太小,我們聽不見他們在說些什麼,隻看見如意先是使勁的搖頭,滿臉不耐。後來似乎漸漸被說動,和張嫣一起拿著紙鳶站了起來。
張嫣讓如意拿著軸線,自己則拿著紙鳶往下風處走去。大約走了十幾步左右,她停了下來,高舉手中的紙鳶,喊道:“如意,你先迎著風跑。”
話音剛落,如意飛快地向前奔去,張嫣也跟著跑了幾步,然後順勢把手中的紙鳶推向空中,“快些,再快些……放點線……飛起來啦……”在張嫣的指導下,如意手中那隻紙鳶平穩地飛上了藍天,在天空中自由地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