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空空如也的棺材後,心中緊繃的弦驀地斷了。煎熬了許久,終於得到了結果,人世間的事情,最難以接受的不是結果,而是等待結果的過程。有時候,有結果就好,不必太在意這個結果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一路支撐自己的力量在這一刻消失無蹤,失去信念支撐的我像一隻斷了翅的風箏,眼前一黑,失去了隻覺。
……
癢,好癢。仿佛誰用羽毛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我的麵頰、耳畔?癢癢的感覺直達心底。是誰?誰那麼調皮,我生氣地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色弄迷糊了。嫩綠的草地像毛絨絨的地毯鋪向天際,淡淡的輕風送來濕潤的草香。此刻的我,正躺在這樣一片無邊無際的草原上,而那個擾人清夢的家夥,竟然是被風撩起的發絲。
沒有香霧繚繞的西配殿,沒有空無一物的棺材,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沉悶感覺,望著眼前景象,我不經迷茫,這裏是哪兒?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也許這又是什麼神秘人物的結界吧。本著虱子多了不咬的原則,我重新躺回柔軟的草地。望著天邊那絲被風吹動的浮雲,順手掐了一根嫩嫩的青草叼在嘴上。這麼悠閑、這麼美麗,結界的主人應該是一個胸懷廣闊,細膩溫柔,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吧。
懶懶地閉上了眼睛,享受暫時的解脫。不必頂著楊吉兒的身體,在隋末亂世苦苦地支撐。她的國仇家恨,她的喜怒哀樂,她的生老病死,這一切的一起又與我何幹。
恍惚聽見遠處傳來悠揚的笛聲,輕逸靈動猶如天籟,和著曲調輕輕哼唱,恬靜閑適的我昏昏欲睡。
“你是什麼人?這麼會在這裏?”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悠閑。
咦?這個聲音好熟悉,似乎是……我自己的聲音?!
這樣的想法讓我嚇了一跳,猛地張開了眼睛。
兩彎遠山如黛的細眉,一雙神采飛揚的明眸,朱唇微翹,皓齒如貝,正是那張陪伴自己近十九年的麵孔。
若是回到半天前,在鏡子中看到這副相貌,我心中一定說不出的高興,可如今……在鏡子以外的地方看見自己的麵孔,除了慘叫以外,還能有別的什麼方式去表達我內心的震驚、惶恐呢?也許有,但頭皮發麻、麵色慘白、腦中亂作一團的我,暫時想不了那麼多,所以我隻能很“俗”地慘叫一聲“鬼啊!”
眼前的自己吃驚地看著臉色驟白、狂叫不止的我,慢慢地伸出手,向我的額頭摸去,“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你,你不要過來,別靠近我啊!”我腰上使勁,一個就地十八滾,滾出老遠。急急地爬起身來,落荒而逃。
“哎,你別跑,別跑啊。”身後的草地“簌簌”作響,想必是追了上來。
跑著跑著,我忽然覺得不大對頭,見到自己“失蹤”的身體應該高興才對,我跑什麼呢?我的靈魂附著在楊吉兒身體上,這是自己早就認清的事實,那麼在鏡子以外的地方,看見自己的身體又有什麼可奇怪的呢?說不定她是楊吉兒呢……不對,楊吉兒不可能不認識我,“她”究竟是誰呢?恩,還是問清楚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