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後假惺惺地哭了一把,又推了推仙帝的胳膊肘,仙帝才從怔忪中回過神,望了一圈兩排的仙僚,悲痛道:“我原本是想等雲舒處罰結束,就解除封印,讓她官複原職,做回原來的上仙。誰知……居然誤了她的性命,唉!”
仙帝還想著打了一巴掌再給一顆甜棗嗎?也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仙帝這算盤,仙後何等精明,她可不願等雲舒懲罰結束,靠著舍利騎到自己頭上去。但是此刻,還是要演好戲,仙後思及此,掩帕哭泣:“仙帝,這些都是定數,是雲舒的命啊。隻可憐她這麼早去了,還留下 一個小小的重合……”
提起舍利子轉世,眾仙神又變了臉色。
雲舒是因為仙界太子的緣故而死的,如今太子已經被罰到去魔界做臥底,將功贖罪。可是遆重合好像從頭到尾都帶著憤恨的眼神,並沒有絲毫原諒的意思。有不少仙僚勸說都無濟。仙帝自覺這處罰夠了,畢竟太子是自己的兒子,他也不可能為了一個罪仙之子而妥協,因此沒有多少在意遆重合含恨的目光,想來孩子還小,等時間久了,仇恨也就淡了。
但是並沒有,遆重合忘不了這仇恨,他懷疑是仙後所為,好幾次偷偷潛入仙後宮中,終於在偶然的情況下發現那置著的密鏡是假的,隻要做一下手腳,都可以放出是仙帝偷竊東西的假象。至於其他莫須有的罪名,也都存在很多疑點。明明這些都可以解釋清楚,卻無一人肯聽雲舒訴說。明明有證據證明清楚,然而這些卻被仙後隱藏。
一次,遆重合再次潛入仙後宮中,卻不慎被仙後發現,仙後因此大怒,以為遆重合要來殺自己。想著自己當初陷害雲舒,害得雲舒被大家可勁兒欺負,雲舒又被自己的兒子害死,那遆重合遲早有可能要為母報仇。
留著吧,卻是個禍害。不留吧,那以後六界大劫該如何是好?
仙後思來想去,最後不得不和仙帝商議:雲舒是因太子的過失而逝世,盡管已經對太子降罪處罰,可遆重合絲毫沒有領情的意思,還多次潛入仙後宮中,不知要搞什麼名堂。要是那遆重合一直記恨著這仇,到以後大劫來臨,要是不幫他們,可怎麼辦啊?
仙帝聽了有理,直歎氣,問仙後有什麼主意。仙後倒是想出了一個計策,兜了半天圈子,才透露出來:或許可以將遆重合的記憶抽走,存在一個容器中,這樣他還是那個天真無邪的孩子,隻要仙神們好好待他,他一定會感恩戴德。
仙帝躊躇道:“這……隻怕不太好吧?”
仙後狠狠瞪了仙帝一眼,又裝作柔弱可憐的樣子:“仙帝要是覺得不這樣做,遆重合真的會善罷甘休嗎?說起來,要是他沒有投在雲舒肚子裏,也不會出這樣的事。”
在仙後的軟磨硬泡下,仙帝終究是妥協了,召來遆重合,施法將這孩子的記憶封入一個錦囊中,又裝進自己的藏寶盒。見一切都辦妥,應該無後顧之憂了,仙後才鬆一口氣。
失去記憶的遆重合果然不再有那成熟的眼光,他好像還是那個懵懂純潔的孩子。
畫麵離自己遠去,意識也逐漸清醒。
被綁在柱子上的遆重合吐出一口淤血,抬起蒼白的臉,劍眉高高擰起,雙眸卻尚沉在混沌裏:“為什麼?為什麼啊!為什麼啊啊啊啊——”
他是佛心舍利轉世,天賦異稟,本該出人頭頂,親生母親卻慘遭種種不幸,落得屍骨無存,仙界也無人提及她的名字,不僅如此,連他也被算計,三百年的風光霽月,在真相麵前儼然成了一個笑話。
他從小就被人嘲笑輕視,譏諷暗算,可至少,他還有一個母親。誰成想,那些人竟然害了他母親後,順帶將他的記憶也一並抹除,像對待一個傻子似的戲弄他。他所以為的天生榮譽,不過是踩在他母親的屍骨上,麵對仙神們虛偽的麵具,蒙蔽他的記憶啊。
所以,在天庭,待自己真心的,又有多少呢?其中有沒有摻雜著算計的?他好像,不敢相信那麼多人了。
這麼多的煩惱,怎麼可能輕易忘記?
手邊似乎有什麼躁動,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來:“仙君,仙君,你快醒醒,他們要來抓你了……”
遆重合迷迷糊糊睜開眼,不太清楚地看到迎麵走來兩個麵色鐵青的天衛,一手一條金晃晃的仙鏈,其中一人道:“仙帝有令,押遆重合於誅仙刑地行天雷之刑!”說著,將捆仙鏈拴在他的手上,將他雙手反剪在身後。
袖口有東西攪動,很焦躁不安的樣子,而遆重合剛恢複記憶,心緒紊亂,被攪得滿頭愁思,眉宇深鎖,無暇顧及其他,竟任由那兩個無禮的天衛將他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