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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煷淡然道,我沒有算計你,人在做,天在看!我哪裏有能量算計你!算計你的人是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裏的,我和大姨姐都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紅利?我們在你公司的股份是多少?我們因為你公司破產而損失慘重。你就不要再欺負人了,你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我們,如果你放棄糾纏我大姨姐,明天我們給你一筆錢,把你送回家!如果你繼續糾纏,對不起,我們立即報警!老池立刻委頓,我在你這住一晚,明天回福建!好,葉雲媚說,這裏是一萬元錢,應該夠你一路上的開支。老池明顯沒有解疑,常小煷淡淡地說,老池,在這步棋中,你我都是棋子,從事件的起因來看,茅總將你招商進來,是因為你們鋼廠的產值大,茅總要升啊,他哪裏管你們是不是汙染企業,他又不住在赤金河,赤金河是我們的家園,我們因為赤金河的開發而痛失家園。他們為了升職,讓企業來圈地,我們不斷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在他們的不斷開發中,我們最終痛失家園,大姨姐15歲就外出打工了,為什麼?因為她沒有田種!又不想混日子,打麻將、賭博、做洗腳妹、發廊妹都不是她所希望的。她吃盡了苦,就是想回到赤金河,擁有自己應該擁有的土地,讓赤金河仙境化。但他們為你的公司一路開綠燈,他們讓你在不斷禍害赤金河百姓的過程中做大,是的,他們為你保駕護航,你的野心漸漸大了,你有資助啊!你想開分公司就開分公司;你能耗大,他們就把鏡湖打造成水電站,保你生產,當然也是保他們的產值。我也是個棋子,我遵從他們的要求指揮你的產值,我把你的產值越做越大,我就讓大姨姐受到的傷害越來越重。我沒有法子,誰讓我長久停止在工交股股長的位置上呢?我沒有辦法幫大姨姐報仇。隻有一點,我知道你的秘密,他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秘密,好處是讓我分紅利。這不是你對我好,是你們買我服務的方式。我這個局長位置要感謝你,今年咱們合夥要挾他們而得。我沒有算計你,我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老池,你想想,你認真想想,到底是誰?老池一頭霧水,在他的設想中,柳雲媚應該是最大的嫌疑人,柳雲媚最有可能報複,這個女人中的男人,應該是無所不為的。澤麗瑞貝破產,她才有可能重新上馬她的項目,唯一說不通的是,她有股份在澤麗瑞貝,如果不是喪心病狂,她不會算計澤麗瑞貝。於是老池迷茫地說,常局長,您看,誰最有可能?常小煷笑道,當局者迷!你我都一樣!柳雲媚說,澤麗瑞貝破產最有利於誰?常小煷道,最有利於政府,澤麗瑞貝居高不下的能耗,已經引起省政府和省統計局的高度關注,會已經開了幾撥,市委已經焦頭爛額了。老池的眼睛一亮,他們丟車保帥?我隻是揣測,你有實證麼?老池搖了搖頭,沒有跡象啊!一直在幫扶我啊!常小煷的眼睛亮了,在高耗能一票否決的情況下,澤麗瑞貝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了,拔掉澤麗瑞貝更能顯示市委市政府的英明決策,負債,那是全市人民的事!全市人民勒緊褲腰帶,就能扛過去!常小煷的臉隨即暗淡下去,他們真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們的思路永遠跟不上啊!老池說,常局長,您想到了什麼?常小煷搖了搖頭,常小煷知道,既然已經被套路,隻有吞下苦果,隻能怪自己愚蠢、笨,凡事想在別人的後頭。老池似有所悟,他們真狠啊!他們沒有想到,他們一拆台,幾千人的飯碗就沒了!幾千人啊!常小煷問,他們是誰?老池說,您還不明白?大勢所趨!他們順水推舟,丟車保帥!常小煷再次問,他們是誰?老池架不住,除了高常務、葉主任還有誰?你能肯定?葉雲媚冷笑,我明白了!

高常務的日子一下子不好過了,隻能在葉玉麗麵前裝慫,引來了葉玉麗空前的同情,是的,高常務簡直有身陷囹圄之感:他的常務位置被架空,他想回到老家被禁止,他一下子落魄不已,見人都是低著頭,他那挺拔的身軀短了一截,日子很難熬。坊間開始謠言,高常務如果不把澤麗瑞貝的虧空填補起來,就別想高升和回老家,整個民間都是興奮的,特別是赤金河的人們,感覺長舒了一口氣,他們看著滿目瘡痍的赤金河說,惡人終於得到懲罰,你受的苦也值了。一時間,整個赤金河流域都在大幹中,男女老少,白天黑夜,在赤金河流域揀建築垃圾、鋼鐵垃圾,他們發誓要將赤金河流域恢複到原先的農耕生活中,但赤金河流域以外的人陷於痛苦中,是的,幾家銀行,幾十個億的貸款,誰來還?澤麗瑞貝已經破產了。就在人們一片混亂中,高常務調離了,高常務的調離以一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進行,小範圍,極小的範圍,搞了一個告別宴。統計局葉主任被邀請,高常務在酒桌上依舊低調,高常務說,領導也是特別體諒,將我平調到風清市任市委書記,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拋家別子,也為社會做了貢獻,雖然在澤麗瑞貝這件事上沒有處理好,但在最後關頭,我還是為市委市政府挑了擔子。雖然目前困難,但熬過兩年的艱難時期,前途就光明了。葉主任道。我明白您的心思,這個惡人頭總是要有人來當,做了惡人不要緊,隻要造福一方就行了。高常務與葉主任碰杯,感謝你這麼多年的支持,我不會忘記你!你要相信。

陳霜陷入痛苦,劉桂非假期回歸,第一時間就去救陳霜於危難中,在劉桂非看來,失戀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畢竟常局長比陳霜大那麼多,即便戀愛,家裏也不會答應。劉桂非這樣說,我的家庭肯定不會接受這種感情,失去是一種獲得,陳霜,你要這樣看待這件事。陳霜執迷不悟地說,我愛他!劉桂非道,你愛個屁啊!一個老男人,有什麼好愛的,你愛他權勢吧!別傻了,生活都是自己奮鬥出來的。劉桂非說,咱們去看看澤麗瑞貝吧!陳霜說,有什麼看頭啊!武警正在監督拆除。好!劉桂非說,這樣的企業早就應該拆除了。大小姐,你是生活在半空中的大小姐。陣痛肯定有,但,沒有陣痛,就沒有新生。陳霜默默地看著劉桂非,你是喝西北風長大吧!

劉桂非攔了一輛出租車,走,咱們去喝西北風去。西北風沒有,當車沿著赤金河前行時,夕陽西垂,暮靄暗淡,幾綹暗紫的雲彩將落日截留,色彩詭異。空氣濃稠。拆遷散發的土渣氣彌留在赤金河上。劉桂非的大腦瞬間缺氧,是的,她是明白陣痛,但她不知道陣痛是這樣的赤裸裸,這樣的醜陋,滿目都是瓦礫,斷的屋脊鋼板斜插在地麵上,泡木瓦片被拉裂,露出粉粒狀的瓦芯,斜臥在枯草叢中,宛若白骨。一些雅雀在荒野一般的赤金河畔找食,瘦弱的腳爪在風中戰栗著,不久,又吖地一聲躥入空中。劉桂非感覺到心裏痛,沒來由的貓抓似的痛。

澤麗瑞貝的拆遷地葉不是空曠的,不少當地人在撿拾工地垃圾,他們將垃圾分類整理,捆綁成堆,正忙得不亦樂乎。劉桂非拉住身邊一個撿拾廢渣的人問:澤麗瑞貝拆除了,你們有什麼想法嗎?

澤麗瑞貝被強製拆除了,我們赤金河終於見到青天了。老人樂嗬嗬地說。

這偌大的空地怎麼處理?老人說,沒事,我們反正閑著沒事,我們好久閑著沒事了,我們假以時日,一定能將這片土地還原成良田,我們好多年沒有種田了。我們想種田啊!

這滾滾的赤金河乳汁一般地,淌走了,多可惜啊!這是我們的澤麗瑞貝啊!大澤環繞,美麗赤金,祥瑞故土,珍貝育人。珍貝米多好吃!那是這世上最好吃的米,無汙染,無添加,養人!雲媚這丫頭是個好丫頭,她想讓我們頭枕著大澤的魚米之香無憂無慮啊!老人的眼裏有淚,那淚水像一粒珍珠在夕陽下閃爍著。

陳霜說,桂非,桂非,多大的一顆珍珠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