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心裏累。”邱成龍頗有同感,“陵水縣目前的政治格局是曆史上最複雜的時期,以前大家知根知底,窩裏鬥,現在有了過江龍,地頭蛇鬥過江龍,更熱鬧。”
我深有同感,點頭歎道:“勝負難分,苦了一邊的人啊。”
他嘿嘿一笑,“勝負難分是因為還有第三股勢力,不然早把有些人拿下了。”
我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心裏很想聽聽他的看法,卻又不好意思明確提出來,隻好看著他,期待繼續說下去。
“天下三分,鼎足而立,魏蜀爭鋒,東吳漁利,目前的陵水縣就是這種三國大局勢。張的人馬占據了鄉鎮、部門要職,人多勢眾,原來留下來的常委、副縣長都是其麾下的主力戰將,加上他位居一把手,天子以令諸侯,實力要強大一些;支持曹的主要是政協馬洪逵,馬是原縣委副書記,在陵水縣也是很有權勢的人物,樹大根深,親信很多,現在雖然到了政協,實力也不可小視,馬曹結盟,勉強可以和張抗衡,再加上蕭市長的關係,所以曹也是信心十足,不怕以硬碰硬;再說‘東吳’趙良德,這人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奸詐’,做朋友不可靠,當戰友不可信,但他借助自己的特殊地位和市紀委的關係,看風使舵,周璿在兩股勢力之間而遊刃有餘,尺度火候都拿捏得特別好,張曹二人雖然也明知道他的居心,可就是沒辦法,所以,鄉鎮、部門的領導們現在都在跟著這三人跳舞,看看誰才是最後取得勝利、三國歸晉的那一方。”他說得高興,把茶當酒飲,喝到嘴裏才發覺不對,換過和我碰杯,搖搖頭繼續道,“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恐怕不是一年兩年就能結束的,對那些有野心有想法的人來講,無疑是一場災難,金錢、精力都會被耗得幹幹淨淨,隻有像我邱成龍這樣超然物外的廢物,反而是任憑風浪起,坐看雲卷雲舒,逍遙自在。”他一臉得意之色。
我基本上同意他的分析,《三國演義》我也是看了若幹遍的,諸侯混戰到三國爭雄,雖然混亂卻也遵循了一個規律:大魚吃小魚。小魚若要不被吃,就得當大魚的附屬或者幫凶,接受對方的改編,一切中間派、第四方勢力統統被消滅。
“難道我陸川也逃不脫這個命運嗎?做劉璋或是張魯?邱成龍可以坐看風雲起,那是因為他不夠分量,三方不屑為他耗費精力,陸川恐怕就不一樣了,何去何從?”我一時腦子紛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
他看著我提醒道:“你剛才說得對,陵水縣是一張張網,大網套小網,局中有局,全縣搞的是三國演義,部門內也是春秋戰國。陸部長,你的消息、謠言為什麼傳那麼快?聽說還涉及到經費問題,你們宣傳部去年年終平均發了接近一萬是吧?”
我點頭承認,他繼續說道:“發一萬沒問題,十萬也沒問題,問題是出在兩個方麵,一是你把自己的常委經費納入了單位獎金,給大家平分,而且自己和副部長拿成一樣;二是宣傳部是個不發獎金比發獎金好搞的單位。”
我不明所以,問道:“這是什麼道理?”
他狡黠一笑,慢條斯理說道:“舉一個例子,一個舞廳裏的人都在抱著小妹跳舞,在跳舞的過程中有些舞客還不規矩,摸胸摸屁股什麼都幹,偏偏有那麼一個人特立獨行,不跳也不唱、更不摸小妹,守身如玉,陸部長,你猜大家會怎麼看這個人?”
我點點頭,“明白你的意思。”
“對啊,其他的領導都在貪婪,你一個人講民主,講廉潔,與群眾同甘共苦,對他們是個壓力、更是個危險啊。常委經費是幹什麼的?就是給你們領導專用的,你用不完把它燒了也不要拿出來分給職工嘛,這是犯大忌、惹眾怒的作法。第二個問題,我上次提醒過,宣傳部人員是很複雜的,這個社會什麼最難看清楚?不是國家的政策也不是股票的走勢,而是人心!有些人就像一條狗,不僅貪婪而且凶殘,不僅凶殘而且還忘恩負義,對這些人隻有一條:刻薄寡恩!你越整治他就越聽話,一個字:賤!宣傳部兩個副部長加上辦公室主任等中層幹部都不是省油的燈,隻有徐聞等兩三人可以信任,餘者皆不可信。”
我點點頭,“謝謝你提醒。”
我們是酒逢知己,說得很投機,對於陵水縣的政局,都感覺既複雜又混亂,特別是和我同是外地來的幾人,除趙良德外現在態度都不是很明朗,估計其他人和我一樣,看不到結果就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