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你發現陵水縣人事特點沒有?”我再次搖搖頭,他苦口婆心,不厭其煩的開導,“地方勢力,就是所謂的地頭蛇。我們都是外來戶,下麵的各級幹部百分之八十是本地人,另外百分之二十也基本上成了本地人,或者說與本地人盤根錯節,沒什麼兩樣了。我剛剛來時,和你一樣,什麼也不懂,仔細一了解,嚇了一大跳,全縣的所有帶‘長’字的幹部如果要拉關係,人人都是親戚、同學、戰友、老表,這是陵水縣特殊的地理和經濟結構造成的,沒有其他工業企業、第三產業也不發達,財政收入入不敷出,全靠國家轉移支付,什麼是陵水縣最大的利益?國家機關、公務員隊伍!公務員隊伍中有級別能掌握各種各樣權力的人,自然就是大家爭相角逐、拉攏的對象。你閉眼想一想,全縣每一個局長主任、書記鎮長背後都有什麼人,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事物都是普遍聯係的嘛,你前後仔細想想發生在你身上的幾件事,應該明白一些原因了。我問你,為什麼有人主動給宣傳部解決經費問題?為什麼後來文化館的區區十萬啟動資金卻要你自己掏?為什麼東勝村出現群體性事件要擠兌你出麵處理?為什麼孫婷婷與你清清白白,卻一直流言蜚語不斷,直至香消玉殞,人死了流言還對你不離不棄?流言如刀、毒舌似劍,今日有人以死證明你的清白,明天呢?”
雖然是大熱天,但這席話我聽得冷汗遍體,顯然後麵還有針對我的陰招出來,不禁惶惑道:“我沒得罪誰啊?為什麼針對我?”
“不是針對你,你僅僅是個載體而已,隔山打牛,力量打在山上,通過山把力道傳到牛身上。選擇你作為載體,第一是因為你不識時務,有橄欖枝遞出來你視而不見;第二,你年輕,經驗欠缺,整了你也還是蒙在鼓裏,等有朝一日清醒過來,也許已經晚了;第三,你是外來戶,沒有背景沒有後台,誰也不敢給你撐腰,副作用小。力學上有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俗話說殺敵一千自傷八百,對於你就不存在這個擔心了;第四,因為你的善心,糊裏糊塗、懵懵懂懂就踏進了別人的後院,伸手幹涉人家的家務事,有人就利用這點大做文章,達到打擊對方的目的。嘿嘿……”他冷冷的一串陰笑,我禁不住打了個冷戰,“這場事遠遠還沒結束,估計要到明年的兩會後才會見分曉。”
我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他,雲裏霧中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麼可怕嗎?”
“可怕?不。”他搖著頭,“這是鬥爭,是政治,一場曠日持久的利益分割。”
我默然,極力想捕捉他說話的意思,特別是那些弦外之意。辦公室出現短暫的靜默。
“我有什麼辦法?”我這話問得像傻瓜。
“兩個字:團結,隻有我們團結起來,形成一個集體,其他人自然會有所顧慮,不敢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
“團結?”
“是啊,團結!團結就是力量,我們外來的人員數量雖然少,但能量不小,一個頂兩。”他見我遲遲沒答應,開導說,“老弟,你還年輕,前程遠大得很,要努力把握機會。但是,如果在陵水縣繼續這樣下去,一屆就是五年,兩屆十年,十年後你還年輕嗎?時間是最快的,時間也會抹平一切優勢,把握機會才是最重要的。”
他說的這些,我不是沒想過,早想了幾百遍了,我還有底牌,我的底牌是古震,我相信這人夠朋友,是絕對靠得住的,上麵有人提,下麵就得有人舉,有人使勁,但我如果死心塌地靠上趙良德,值得嗎?他靠得住嗎?雖然他有市紀委的關係,但在市委常委裏又不算什麼角色了,還不如毛德旺呢。
趙良德拉關係為了什麼?升官?利益?估計兩者都有,說不定他想等張國良和曹大勇盡快拚個魚死網破,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在陵水縣的三國演義中,說實話,我最看不清楚的是趙良德,這人性格陰沉,有什麼話隻說半分,有什麼目的都是隱藏在很遠的很深的地方,像今天這樣明目張膽的收歸隊伍已經是很罕見了,大概他覺得時機已經十分成熟了吧?我是菜板上的魚,跑不了的。
在三股勢力中,張國良就如同曹*,勢力最大、最強盛,既然有古震在上麵活動,下麵理所當然要選擇群眾基礎最龐大的集團啊,組織來推薦、民主測評什麼的,說好話、投票也多得多,良禽擇木而棲,這個木怎麼看也不能落在趙良德頭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