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車裏，小車在茫茫夜色中向楊柳鎮駛去，車前的大燈照在路麵上，大雨像密密麻麻的線角，擊在地上又濺起片片水花，已經平地成河了。
進入楊柳鎮孫克明問：“到政府嗎？”
“合力公司。”
小車駛進廠區，平時有人值班的大門已經打開，值班室空無一人，進入廠區不過幾十米，地麵已經開始積水了，而且越來越深，偌大的廠區空無一人，平時轟鳴的機器也安靜了下來，高大的設施和一些巨型管道都靜悄悄的矗立著。
“陸書記，水太深沒法走了。”
我點點頭，一看前麵，這裏距工廠辦公室還有500多米，於是開門準備跳下去。孫克明忙道：“陸書記，下麵水深。”
這時候哪管得了什麼水深？腳未觸地，冰涼的雨水頓時灌滿了鞋子空隙，襪子套在腳上分外難受。我正要往前去，孫克明急急忙忙打了一把傘過來遮在我頭上。
我手一揮：“這是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怕淋雨？”帶頭向辦公大樓走去，我要第一時間見到孔一輝。
辦公室也沒一個人，我四周一看，聽到廠區外東北角上有人聲喧嘩，“快，我們到那邊。”
孫克明開車飛快的出了廠區，直朝古龍江大堤駛去，所有的人果然全在這裏。
我和孫克明遠遠的下車，徒步趕到江邊時，看到許多廠裏的工人和一部分鎮上的幹部正忙著從廠區圍牆的缺口處不停的搬運水泥到江邊。
“克明，你不用管我，去幫忙。”
孫克明毫不猶豫，跟著工人衝進了廠區，我現在急於要找到黎小兵和孔一輝。
我攔阻一個飛跑過來的工人問：“你們孔經理呢？”
“擋什麼道？快讓開！”他一身工作服已經全部濕透，上麵粘滿了泥水，臉色焦急。
我急忙一側身，讓他過去了，後麵上來的一位工人大聲道：“孔總在扛水泥。”
古龍江大堤的缺口情況才是我關心的重點，我見一位工人一人肩上扛了兩袋水泥，顛顛倒倒過來，便不用分說上去搶了一袋過來自己扛上，感覺好沉。
那人看了我一眼，來不及說話，我示意他快走，自己跟在他後麵向江邊奔去。
越接近河堤，水越深，幾乎淹過大腿，肩上扛著水泥包，迎著大雨，行走非常困難，終於到達缺口處，河水正源源不斷的湧進來，河麵黑沉沉的，這裏距光源太遠，隻能憑感覺把水泥包放下，因為前麵的人都這樣做。
我剛剛回頭，就有人叫“陸書記”。
“你是誰？”
“我是鎮上的幹部。”
“你們黎書記呢？”
“在裏麵。”
“快去叫。”
他答應一聲，丟下水泥包就衝了出去，因為背光，看不清他的麵容。
我離開人群到河邊查看，借著遠處暗淡的光線，隱隱可以感覺到古龍江奔湧的暗流，心想：要是有燈光就好了。
“陸書記！陸書記！…..”黎小兵在遠處呼叫。
“這裏！”
他急匆匆跑過來，身後跟了三個鎮上的幹部，“陸書記，你一個人嗎？”
我沒回答他的廢話，說道：“快想辦法架線，把燈搞亮，這樣黑燈瞎火的容易出問題。”
“張大彪，你立即和廠裏的電工聯係，把線架過來，燈泡越亮越好！”
身後的張大彪立即去了，聽聲音他就是剛才叫我的人。
“情況怎麼樣？孔一輝呢？派人找來。”
他身後第二個人答應一聲“我去”，也走了。
“現在缺口還在擴大，用水泥堵口子隻是暫時的救急辦法。”
“是啊。”他急得搓手，“鎮上的幹部都出動了……”
這又是一場遭遇戰，以前沒想到也沒演習過，大家有點像沒頭的蒼蠅，隻知道心裏急，拿不出什麼具體的好辦法。像這樣就漏洞堵漏洞，萬一再次缺口咋辦？這一段江堤正好是古龍江從上遊奔湧而下時遇到一個小小的彎度，受力特別大。
垮一段缺口失去應力，第二段很容易就被衝垮，這大雨還在劈裏啪啦的下，古龍江的水位馬上就會抬高，那時候想堵就沒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