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五月底了,但這座南方的小城還是乎熱又乎冷的。大家戲謔調侃:雲南人說昆明四季如春,那有什麼,我們這裏春如四季。

韓聰兒還是沒有睡夠,但她已經聽到媽媽在客廳叫喚她起床了。聽了兩遍她才答應。她慵懶地睜開雙眼,刺眼的晨光穿過沒有拉上窗簾的窗子馬上射了過來,於是她又把眼睛閉上了。她的一隻腳露在被子外麵,感覺腳底踩著冷水一樣,濕淋淋,涼酥酥的,不舒服。收了收腳,準備轉個身,才發現腰上酸酸的。因為來例假,而且來勢洶洶,所以她整晚都不自覺地保持著左側的睡姿。僅管如此,她還是有預感床單又被自己弄髒了一大塊。這一夜睡得太難受了,她緊了緊眼睛,真想重新睡一遍。

“還不起來呀?都六點十分了!”媽媽開門走進韓聰兒的房間。

“真的有六點十分嗎?”她知道媽媽為了騙她起床總愛虛報時間,對此,她一向很反感,而媽媽對於別人的意見及狂怒似乎總是不上心,可以說是個屢試不爽的人。

“真的!快點起來吧!”媽媽繞過她的床邊走向陽台,去收回曬在外麵的衣物。韓聰兒這才拿來床邊的手機看時間,然後慢悠悠地起身,如她所料,天藍色的床單上映上了大大一塊血跡,已經呈了暗紅色,旁邊有一小塊新跡,估計是起身時不小心弄上去的,還是很鮮豔的紅色。她很懊惱,都十來年了,卻還是像小女生一樣糊在床上,但,她突然有一個想法:那塊新增的鮮紅,很嬌嫩,很好看。

在她進了洗手間後,聽到媽媽的嫌棄的聲音:“咦~~這孩子真髒呀!”她習以為常,沒有作聲。媽媽很好,從來不會為自己弄髒床輔而喋喋不休。繼續刷牙,白色的泡沫布滿在嘴邊,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黑色的眼圈,頭暈。

“今天早上吃什麼呀?”媽媽也走進洗手間,邊梳頭邊問,韓聰兒懶懶地向旁邊挪了挪,讓點位置給媽媽照。

“有什麼吃的呢?”她完全提不起精神來,反問。

“隻有昨天的剩飯了,我把飯和菜呀湯呀合在一起煮給你吃?”

韓聰兒心中一絲不滿升了起來,不是為別的,隻是因為她在想,既然隻有剩飯可以吃,那媽媽為什麼先開始讓她選擇呢?她討厭選擇,她也討厭浪費時間。“嗯,可以,在飯裏麵再加些醋。”

她在黑眼圈上擦了幾次粉底液,然後又蓋了很厚很厚的粉。相反把眼線畫得得比平時稍粗了些,嗯,再擦些桃色腮紅……韓聰兒本就是個美人胚子,但俗話說的好: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她頹廢懶惰時,那個樣,連她自己見了都倒味口,可一旦勤快起來,簡直就是三十六變,時尚個性,絕對的氣質,絕對是人們話題的焦點。

整整一個小時後,她飲食梳洗打扮完畢。看著鏡子裏臉色稍好的自己,她微微一笑,但非打從心來。

“媽媽我走了。”

“嗯,晚上早點回來。”

韓聰兒的家住在文化局家屬樓的最頂層,9樓。是90年代初建的房子,牆體表麵貼的還是水泥,當時也沒有物業管理的概念,先前還算有些氣派的院牆都被拆毀,重新建造新樓盤,樓下的汙水垃圾,樓內的樓梯過道,便可以充分體現居民的素質了。同周圍相繼聳起的電梯樓相比,寒磣得多。

剛走下樓,就聽到十四路公交車特色的報站聲,它不同於其它公交車單純的報站聲,而是還添加了背景音樂,就像新聞聯播的開頭樂一樣,讓人一聽就知道有什麼來了。十四路車的車箱隻有一般公交車車箱的三分之二那麼大,而且這條路線上隻有這麼一輛公交車,所以,雖說文化局家屬樓下這一站離它的起點站隻有三站路,但等它過來時,車箱裏已經很難再塞得進去人了。韓聰兒今天穿得很休閑,VEROMODA的白色T恤外搭一件黑色小馬夾,加深藍色細腿牛仔褲,坡跟深藍色羅馬魚嘴鞋。這樣的打扮讓她覺得很舒服,不辛苦,而且這路車會經過本市最大的磁湖,清早的晨風,搖曳的枝丫,波光磷磷的湖水,也許會讓她心情上也感覺舒服一點,所以,她頂住車箱內強烈的擠壓以及時不時粗俗抱怨的可能,上了車。

的確,男女老少,眯著眼假寐的,站著不穩還端著湯粉的,穿著體麵的,背著書包抱著孩子的,扛著行李的,晴朗天氣拿著傘的……

韓聰兒好不容易找個位子站定,一雙眼睛就開始胡亂轉了起來。就在這時,她看見離自己不遠的一個衣著考研的白胖婦人,很不友好的向上提了提自己的背包,還皺著眉頭。原來是她身後的一個拿著傘的男孩兒,不小心用傘柄戳到了她的手臂。那男孩兒大概隻有十八九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長得清清秀秀,一副很單薄柔弱的樣子。韓聰兒心想,這些個刁婦,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家碰都不能碰一下,又不是故意的。不過那把傘的確很漂亮,銀色打底,黑色碎花,傘柄是土黃色……韓聰兒才發現,散開的傘葉後麵有一隻很不自然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