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贗品罷了(1 / 2)

入夜。

虞稚坐在桌旁,看著桌上數不盡的雍州美食,全是幼時的記憶。

思念已久的東西,再見到時,卻不想要了。

商雲旌踱步走入大殿,陰鬱的臉上勾出一抹弧度,很難稱之為笑的弧度,但他的確是高興的:“阿稚,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多吃點。”

眾宮人戰戰兢兢地看著虞稚,期盼她不要再惹王上發怒了。

王上發怒不會罰她,卻會要了他們的命啊。

“嗯。”虞稚淡淡地應了一聲,拿起玉筷吃起來。

宮人們鬆了口氣,走上前去要為他們二人布菜,卻被商雲旌阻止,揮手示意退下。

熟悉的殿中,熟悉的人,熟悉的飯菜。坐得很近的兩個人,卻隔著千山萬水。

“這是阿稚最愛吃的糕點。”

商雲旌夾了一塊放進虞稚的碟子上,“還記得你上課時偷吃,被太傅抓到時的樣子嗎?”

虞稚淡淡垂眸,不言語。

“太傅罰你站在外麵,你卻跑出去玩兒了,氣得太傅吹胡子瞪眼,你就在旁邊看著,後來還學給我看。”商雲旌的嘴角微微勾起,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故事。

“記得。”虞稚強迫自己回答,糕點入口猶如嚼蠟。

“還有這個……”

一頓飯裏,商雲旌說了很多話,幾乎沒怎麼吃,滿口都是曾經的回憶。

門口的大太監歎了口氣。

王上這怕是把一年的話都說完了,可惜千代小姐不領情。

他們一個已經走出了回憶,一個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偏執地認為一切還如曾經一樣。

吃完飯後,商雲旌與虞稚在窗邊坐了片刻,便又有軍機大事需要處理。

他站起身來,輕聲道:“我可以給你時間適應,不著急。明日我會抽空帶你去一個地方,早些歇息。”

說罷,轉身離去。

商雲旌的身影逐漸沒入黑暗,麵上的最後一絲溫和消失殆盡,恢複了森涼陰鬱的模樣。

好像虞稚與這世間的所有人有結界,一個代表美夢,一個代表地獄。

虞稚幾乎整夜無眠。

翌日。

商雲旌如約而至,終於帶虞稚離開了昭陽宮,圍繞在兩人身邊的禁衛軍和黑影無數,好像她是什麼罪大惡極的犯人。

大晉皇宮荒廢後又被翻新,讓這座古老無垠的所在愈發繁華奢靡,好像要用紙醉金迷掩飾它不堪的過去。

虞稚行走在其中,隻覺得陌生至極。

浩浩蕩蕩的人群走過宮道,宮人齊刷刷跪下行禮。

恰好遇到從花園回來的江梓玉,這次她沒有莽撞的上前,臉色沉下來:“這個虞千代是狐狸成精了嗎?把王上的魂魄都吸走了,一天到晚都陪著她!”

她從前的榮寵在虞千代麵前簡直不值一提,這讓她以後還怎麼在後宮立足?

宮人小聲道:“娘娘,王後身後不還有老世族嗎?您和王後聯合隨便給虞千代按個罪名,連王上都保不了她……”

她們以前是敵人,現在有了共同的敵人,便可以暫時成為盟友,一致對外。

“對啊……”江梓玉美目流轉,滿意地看了看宮人,“你可真是本宮的智囊,重重有賞。”

宮人驚喜:“謝娘娘!”

另一邊。

商雲旌帶虞稚去了整個皇宮中最高的建築,曾經的摘星樓,如今的——千代樓。

虞稚抬眸看向寫著千代二字的牌匾,纖眉微蹙。

“這是我廣邀天下能工巧匠打造的高樓,其中還有畫技最精湛的畫師畫的畫卷,旌哥哥帶你去看……”商雲旌想要拉虞稚的手,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

商雲旌眸色微沉,卻沒有多言,率先踱步走入樓中。

後方禁衛軍上前,半強迫虞稚跟上去。

一踏入其中,她的呼吸便是一窒,黑眸環視四周,微微顫栗。

偌大的樓閣中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副萬分巨大的畫卷,從她的出生、抓周、三歲生辰到入國子監學習,全部畫了出來。

從她呱呱墜地,旁邊便有商雲旌。

他陪伴著她一歲歲長大,一幅幅畫卷栩栩如生,鮮活真實,好像就發生在眼前……

虞稚的心頭發苦,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阿稚,它們是不是畫得很好?”商雲旌取著了魔般仔細凝視著畫卷,仿佛凝視著深淵般,無法自拔。

隨著他們走上第二樓、第三樓、第四樓,畫卷愈來愈多,她與他發生的所有事,一絲不落的刻畫了出來,好像一場永遠做不到頭的夢。

最後一樓,更是畫著她與他大婚時的景象,紅妝千裏,萬民朝賀。

中央放著一張軟榻,能想象到他每夜都睡在其中,用曾經的一幅幅美夢治愈累累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