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時,夜色已深,險些便誤過了宵禁。
笙歌戲樂聲不時乘風入耳,涼涼的,反令空氣顯得有幾分稀薄。
心情霎時間黯淡,一路上滿載而歸的喜悅漸漸淡去,而佳麗卻同九爺說笑正歡,更有仆人們歡天喜地地說:“快去後麵搶六姨太的一壇子慶壽酒,再將這螃蟹下了滾燙的鍋裏一煮,嘿,這才是美味!”
話音才落,便聞到風送來的酒氣,漸漸的,酒氣濃鬱,卻越來越烈。
迎麵忽然飄來幾個如燭光般的亮點,漸漸的近了,原來是有人來。
“前麵是何人?”對麵有人喝道。
佳麗搶應了一句:“你們是誰?”
“佳~佳麗,你,去了哪裏?大夜裏……”
我的心一驚,涼颼颼的感覺,如何冤家路窄,竟然是他。
燈光近,仆人攙扶著搖擺不定的人影也來到我們麵前。
“哥哥,怎麼醉成這步田地?”佳麗急惱道,扇扇風責怪:“好大的酒氣!”
“高,高興~”他側頭笑望著我,燈籠搖晃不定的光灑在他麵頰上,那雙深邃的眸子更顯深寒,他薄唇緊抿,望著我,顫動了唇,卻沒說出話。
“懷鑠扶兄長回房去。”九爺上前攙住他,卻被他一把推開。我的心一觸,佳麗已跺腳道:“哥哥真是醉酒了,這麼大的人了,還當官呢,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邊說邊吩咐人將致深送去五姨太的房子,吩咐說:“還不快去讓五姨太弄些醒酒湯,灌醒他。又是被哪個狐狸精灌了黃湯了!”
致深卻發力一把推開眾人,小廝們四下跌散,我才發現他竟然不愧是武夫,有一把子蠻力。
他向後擺擺手,示意眾人散去,隻指了我說:“我,隻要,她,你們,走!”
“哥哥!”佳麗還不甘心,我卻心裏一陣鄙夷的笑,淒涼中記起適才抓螃蟹的情景,他越是張牙舞爪,我越不該怕他。
“都去吧,有我在。”我淡淡地說,眾人避開。
他凝視了我,笑望我,輕輕地過來,卻看了我腳下被眾人遺落的七七八八的螃蟹簍子。
他俯身,順手去提起一隻蟹簍看看,笑了笑,醉意熏熏地問:“你,喜歡,這個?”
我不理他,他卻一手探進了竹簍。
“小心!”我忍不住驚得提醒他。卻是晚了,隻見他的手卻猛然一抖,甩開蟹簍,手指徐徐豎起,一臉委屈的向我示著,那手指已被螃蟹鉗破。
我恨得咬牙,再不屑同他廢話半句。他已薄情至此,我何來半點留戀?此刻惺惺作態才是掩耳盜鈴之說。
我扭頭便走,卻被他一把從身後摟住,我咬牙掙脫間,他已一把將我扭過身,緊摟入懷裏,緊張地喚了幾聲“瀾兒,瀾兒,你回來了,瀾兒”炙熱的唇帶了撲鼻的酒氣撲麵而來,他強吻向我。
“瀾兒,瀾兒。你,你知道我……你太過執拗……”
他呢喃著,毫不顧忌眼下何處,更不顧及我的冷漠鄙夷,緊緊摟住我不肯鬆開。男人的不可理喻,無賴,果然是人共有之。我又恨又惱,奮力地一把推開他,手背揩了唇,立在風裏,漠然道:“我應了佳麗妹妹,明兒就起身,去掃花別院,陪她去住。爺眼前就清靜了,不必為漪瀾一個瘋婦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