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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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工地撤走以後，已經呆了八九天了，我們還沒找到活兒，每個人都心急如焚。
臨時住的地下室，是海濤的一個親戚和另五個人合租的，每月房租450。房間隻有七八平米，上下雙層床，擺完三張床後就沒什麼空餘地方了，因為有兩個人值夜班，鄒哥和海濤夜裏就睡他們的床鋪。我和五叔找了兩塊木板，晚上睡覺時放在地上，把行李鋪在上麵，白天豎起來立在牆角。其實，我們都是午夜之後才到屋裏，四點之後又起床離開，也睡不了多少。可這樣已經給他們帶來了不少麻煩，我們也看得出，他們已經很不滿了。
那天夜裏，一個工友下床如廁，被我裝滿書的蛇皮袋絆了一下，幾乎跌倒。他踢了一腳那個袋子，怨怒地罵道：“誰的破東西，明天趕快扔掉！”當時我還沒睡，隻當沒聽見。可心裏卻想了好久，明天，一定離開這裏，不能給人家添麻煩了。
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就是我們身上的生活費都已告罄，我身上已不足三十元了。發了工錢就寄回家裏，已經成了我們這些人共同的習慣，所以，每個人身上很少有多餘的錢。
明天，無論如何，也要另尋出路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到朝陽區的芍藥居、太陽宮等地轉悠，希望能夠找到活兒幹。
到了中午，天氣很熱，肚子又餓，心裏愈發煩躁，看來今天又沒什麼希望了。我正漫無目的地在太陽宮批發市場附近走著，突然被一名高大的漢子擋住了去路。
“怎麼，不認識了，哈哈，真出息了，躥這麼高了！”他拍著我的肩膀，誇張地說著，我想了一會，還是未能想出他是誰。
直到他摘下墨鏡，我才看出，原來是我們上村的孫占春，我們兩個村子距離二裏地。他大我兩歲，身體高大強壯，來北京已經好幾年了，據說他來北京後當保安，燒鍋爐，收電視......什麼都幹，每年都掙一萬多，可家裏的景況至今沒什麼變化。每年臘月回家，都拿掙回的錢打麻將，推牌九，紮金花.....不到初五，一年的錢便輸光了，初六又準時出發到北京掙錢，年底回家再賭，這樣周而複始。在家裏時，我曾經想，以後絕不像占春那樣，把自己掙來的辛苦錢白白扔在賭場裏。
“正好中午了，來，我請你！”占春說著，把我拉進了路邊的一個小吃店裏。
他要了兩個菜，兩瓶啤酒，和我邊吃邊聊。
我把自己的窘況向他說了，聽完之後他果決地對我說：“先去我那裏！明天我和經理說說，我們那裏正缺你這樣的。”
直到這時我才想起，他現在做什麼我都不知道，於是忙問：“你現在做什麼？”
“看我，都忘了介紹，我現在在一家酒店做保安，管吃管住，每月一千二百元，怎樣？”占春趕忙回答。
“另外，你現在去有一個絕好的機會，酒店在地下室新裝修了一個KTV歌廳，很豪華，正缺保安等管理人員，你去正好啊，吃住全包，很合適啊。”見我有些躊躇，占春忙接著補充。
我曾經想過，幹什麼也不去當保安，尤其是酒店保安，我實在看不慣有些人，尤其是一些官員富商在酒店裏趾高氣揚的樣子和酒醉之後醜態百出的嘴臉，至於歌廳等娛樂場所，更不想涉足，總覺得那些地方藏汙納垢，是一些人酒醉之後招惹是非的發泄之地。
所以，立刻回絕道：“不想去那種地方，還想找個工地幹建築什麼的，心裏清閑，我這個人你知道，不擅表達，那種地方不太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