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展翅
4
“北京來的客人，看老蘇的。”村長指著我，簡短地向婦女介紹。
“哦，北京來的？幹什麼的？”她臉上緩和了些，笑了笑，露出滿口的大板牙。
“老蘇是我的恩人，當年是他救了我。”見她刨根問底的樣子，我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過她的，於是，也同樣簡短地自我介紹。
“啊！就是為了救你啊？看來你還挺有良心的，大老遠從北京趕過來。可是，這些年老爺子受了多少苦，我們伺候他吃了多少苦，這些你知道嗎？”
她肥胖的身軀向前挪動著，身上的肥肉隨著她說話的節奏不停地顫動。
老蘇的臉色陰沉下來，可不敢吭聲。
村長看不過去了，拉下臉來說：“你看你，人家大老遠來看老蘇，你應該感激才對，怎麼開始興師問罪了。”說完，鄙夷地嘀咕了一句，“真沒法跟你掛火！”
“怎麼？還是我的不是了？村長與別人是不一樣，風格就是高！可事沒攤到你頭上，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啊！你看看，我們這一年一年地，養活這樣一個吃閑飯的，你說，我們容易嗎？”她越說聲越大，手指也不斷地指向我們。
“我是來報恩的，你們的確不易，我能幫你做點啥呢？”我訕訕地站在那裏，不知說什麼好。
“你可都知道啊，我爹可是幹活的好把式，十年了，一年一萬不多吧，怎麼也得十萬啊！”她貪婪的目光不斷地在我身上掃來掃去，好像在探尋我身上到底有多少礦藏。
“我沒帶那麼多……”我剛說道這裏，她立刻接過話茬，“你帶了多少？”
我真的很尷尬，站在那裏，一時語塞。
老蘇見我窘在那裏，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人家是辦事路過，身上沒錢。再說，有錢也不能隨便給你啊！”老蘇說完，大口地喘著氣。
“村長，你去鄉裏找個飯店，麻煩你給兄弟準備點飯，快把這兄弟帶走吧。”老蘇說完，把頭無力地靠在了牆上。
“要不這樣，老蘇，你也和我們一起坐坐去，一會兒我再把你送回來。”說實話，我真想再和老蘇一起多呆一會兒，可又實在怕見這個蠻橫的女人。
“也好，和兄弟再多聊一會兒。”看來，老蘇也想多和我聊聊，這些年，他自己獨居一室，太孤單了，而北京，他曾十幾年撒過汗水的地方，他也非常關注。
於是，我扶著老蘇，和村長一起走向我的車子。
誰知，那個女人已經趴在了車前蓋上。四周圍了一大堆看熱鬧的人。
“想這樣走，沒那麼容易！人砸成那樣，十年了，不聞不問，想溜！”邊說邊怒氣衝衝地瞪著我。
我和老蘇停住腳步，不知所措。老蘇不斷地歎著氣。
村長開始大聲訓斥她，可她就那樣死死地扣住車身，紋絲不動。
這時，從村頭跑過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到我車前把正在哭鬧的婦女扯下來，大聲罵道：“敗家娘們，人都讓你丟盡了！”接著，連拉帶扯地把女人拖走了。
老蘇坐進我的車裏，無奈地說：“你看，這就是我二兒媳婦，丟人哪！以前，還經常動手打我呢。我經常想，還不如死去算了。可又想孫子孫女。”說完，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