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犯錯還是要挨打,所有人犯錯都要挨打,背不出來要挨打,時文寫的不好要挨打,字沒有寫端正還是要挨打。
日子就這樣痛並快樂著的一天天的過去。
“聽說了沒,三少爺這次又到大黴了,嶽父都被錦衣衛給帶走了。以前還以為三少爺攜帶了個進士嶽父,去巴結了好些次。”
“你聽誰說的,明明是被錦衣衛請去做官,聽說是京城裏數的上的大官呢!”
“聽說是去錦衣衛當官呢。”這個接近事實了。
“大家不要說了,要是被少爺聽到,少不得要罰你掃廁所。”
“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今天夫人特地交代說是大少爺休息,讓買點大少爺喜歡吃的,我去了啊!”
還帶著一點橘紅色的旭日光輝,從支起的窗棱縫隙投射進來,映在牆壁上,而窗外下人們的話也隨著陽光一起透了進來。那些下人多有幾分替幸災樂禍的感覺。他們的議論傳入入耳,劉堅的讀書聲卻是低沉了下去,甚至有些不易覺察的哽咽。
耳中不斷被聒噪著,心中也躁得厲害,劉堅沒心思繼續再讀下去。咬人耳朵背後議論人的事,無論什麼時代和地點,都是少不了的。但自己成了他人嘴裏咀嚼的談資,劉堅總覺得心中有些不舒服。
劉堅住了聲,輕輕合上了捧在手上的《資治通鑒》,放到了書桌上。論語一卷完全由人手抄寫而成。紙麵上的列列小楷,方正光潔,一絲不苟,近於歐體,工整得如同鉛字印刷出來一般。這不是劉堅自己抄錄的,是他大哥劉坅的手筆。
十年寒窗啊,若是沒有金筆提名就是二十年苦讀也是枉然,……但就算苦讀十年,能中進士的機會,也不過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比還沒擴招的大學都難考千百倍,這筆投資在劉堅想來還真的不劃算。可是若是不考取功名又能做什麼呢,多半做什麼都事倍功半吧,甚至是勞而無功。士民工商不隻是掛在口中的一句話,家中若是沒有勢力,有錢那就是罪了。
讀書、進學、參科舉、中進士,是劉堅的這具軀殼原主人十年來的唯一追求。但希望如此渺茫,投入回報如此之低,讓劉堅對科舉提不起多大興趣。他現在心中都在轉著考一個舉人的功名,然後該怎麼利用自己擁有的知識——就像造烈酒、肥皂、玻璃之類——在這個世界攫取地位和財富的念頭。
隻是便是舉人的功名,在南方也是千難萬難,每天讀書,習字,做功課,每天早上起來刷牙洗臉後便是讀書。還好有人陪著,或者說是監督著。
日複一日讀著經書,劉堅不免有些氣悶。許多書劉堅早已背得滾瓜爛熟,隻要看了第一句,全篇都能背下來,甚至連比經書還多數倍的注疏都能背個八九不離十了。
“難度太高了!”劉堅搖著頭,幸好做官的途徑不止這一條。比如投到一些高官門下,立些功勞等待推薦;又或是直接花錢買官,雖然這類的都是偏遠地方的芝麻小官。
難,萬事開頭難,難於上青天!
沒有心思讀書的劉堅看了下書房牆壁掛著的一張三尺長的反曲弓,是黃樺弓身,有絲麻絞弦,製作得不算精致,但更有一分粗曠之美。一石左右的力道,劉堅還是能拉開的,這原先是嫡母送給他打獵用的。已經擺設許久了,要不今天去一次?還是不去了吧,東苑現在還住著個童養媳呢,不去看顧一下也說不過去。
還記得那天,自己和往常一樣讀書寫字,因為字寫得不是很好,還被師傅又給打了,沈家的下人匆匆的到學堂來叫自己,雖然不大麵熟,不過滿頭的汗卻是顯示出來人內心的焦急,“三少爺,我們家老爺讓你過去一趟,老爺那裏出事了,有兩個佩刀的黑衣人站在門口。”
程先生著急的問道:“什麼樣的刀?”
“有些像倭刀,但刀脊是直的,不像倭刀是彎曲的,而且也略短於倭刀。”那下人輕聲回憶道。
“這一天終於來了啊!”程先生微微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是錦衣衛的人。”
“錦衣衛?”劉堅的聲音不由自主的有些發顫……這個在全國範圍內,可以止小兒夜啼的機構,正是以飛魚服、繡春刀為標誌的。
程先生沉沉點頭道:“是啊……他們還是來了。”
“嶽父大人犯事了嗎?”劉堅的腦袋嗡嗡直響,滿心都是“抄家”、“滅族”這樣可怕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