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真的還好嗎?”劉堅有些擔心,連監視的人都有,不知道是哪邊兒的人,沈叔在牢裏過得應該不是很好吧。
“聽說嚴閣老下令不讓順天府用刑,加上這幾年在錦衣衛做事,也算有幾分麵子,隻不過人卻不大好過,父親說他寧願給打了,給殺了,也不想讓嚴閣老放他一馬。”沈襄的神色有些憂鬱,十六歲,一個人才剛起步,但是作為一個犯官之子,他的這一輩子已經完了,“過兩天給我們送行就好,順天府的衙門不大好進去。”
“我不理解父親為什麼要那麼做,朝廷裏麵那麼多高官都沒人站出來說一句話,那些多言官、翰林沒有人說嚴閣老是你把好好的一個國家弄的民不聊生,弄的四處烽煙。他偏偏就覺得都是嚴閣老欺上瞞下,在魚肉百姓。”沈襄似乎要把心裏麵壓著的不滿一下子全都宣泄出來,“說四處烽煙,也不過北方的韃靼還有我們那的倭寇偶爾鬧鬧事情,若說看不慣就要打,武宗那時候百姓過的可比不上現在。這些年,幾乎年年天災人禍的,朝廷不亂成一團,還能同心協力的做事,首輔怎麼會沒有功勞?”
“這幾年,伯父每次來信,都讓爹爹如果不辭官,就明哲保身,不要累計家人。”一個把自己一身的目標都放在科舉上,放在家國天下的不過十六歲的讀書人,終於因為看不見的未來哭了出來。在家人,在下人麵前的堅強,在父親麵前的孝順,都暫時拋卻吧。
“其它的可能說錯,不過身叔有件事情卻沒有說錯,嚴閣老的確是不大適合在當如今大明的首輔了。”父子兩個都是一根筋,劉堅隻好轉移了話題。
“怎麼說?”天子腳下的百姓都懂得政治,書生更是談論起政治,揮斥方遒。不想劉堅在紹興那種鄉下地方都對朝堂的事情有和自己相同的見解,也來了興致。
“如今大明有幾個非常非常不妥的政策,人人都知道,人人都避之如蛇蠍。嚴閣老已經七十多了,要讓他去做別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也是為難他罷了。不如你們也說說有哪些不妥?”既然是開解自家大舅哥,劉堅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表演,雖然那些知識在後世不值得一提,不過那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
“土地兼並?”沈越問道。
“嗯!”這個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話題。
“貪官汙吏、天災人禍、皇上一意修玄?”沈襄連續給了三個答案,這個大概京城的書生都是這想法吧,特別是這幾年,天災來的特別的勤快,人禍就要算北方的韃靼了,草原突然出現梟雄,這不是千裏之外的大明能否定掉的。貪官汙吏,好吧,這個的確有。至於皇上一意修玄,隻不過是個業餘愛好,人家還是很敬業的,每天都批閱奏章到天亮的。
“還有嗎?”劉堅繼續追問道。
“……”陷入長考中。
“……”繼續長考。
“還是我說吧!”劉堅努力的回憶了從前看過的文章,又想了些程先生的教導,大概組織了一下語言,“首先是宗室的問題。”
“太祖大封宗籓,令世世皆食歲祿,不授職任事。好吧,宗親封爵除嫡長子外,皇帝諸子封親王;親王諸子封郡王;郡王諸子為鎮國將軍,孫為輔國將軍,曾孫為奉國將軍,玄孫為鎮國中尉,五世孫為輔國中尉,六世孫以下皆授奉國中尉,並世襲,永遠有別於民。這些人不用交稅,另外宗室修建宮邸、墳墓,提供隨從官員、仆役以及其他待遇。如今離開國將近兩百年,宗室不知道有多少人了?”
“第二個還是太祖當年弄的,衛所如今名存實亡了,要不然些許倭寇,怎麼可能擾得我海疆不寧。”對於這一點,他們兩人都很認同,要知道倭寇一窩一窩的人數也不是很多,怎麼就給倭寇給欺負了。
“第三嘛,還是當年太祖的規矩,如今看來卻是不大合適,我大明富有四海,不過歲入才區區幾百萬,官紳不交稅,商人也隻要交很少的稅收卻是有些不妥。”
“不都這樣嗎?”他們這樣的人家,幾乎都是這麼發家的。靠著有個當官的靠山,鄉裏人投獻土地,自己再買一些,如果家裏有人會貨殖之術,那幾年內將家產翻倍也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