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像母親一樣溫暖的懷抱讓馮瑗瞬時有眼淚出來,不過也隻有一瞬,她就直起身子道:“阿瑗有了阿母,怎麼會可憐呢?”林夫人的笑意越發深了,替馮瑗理一理鬢邊的頭發,婆媳二人說了幾句,就有侍女進來請她們出去赴宴。
馮瑗站起身來,林夫人也起身,替馮瑗重新理一理衣服,紫茜她們也過來幫馮瑗整衣,林夫人替馮瑗理一理衣帶,再細細看一看馮瑗,覺得馮瑗的儀態在自己眼裏都是完美無缺了,這才握著她的手出去。
剛走出去,馮瑗就想看看在侍女裏麵尋一下竹兒菊兒,特別是菊兒那小丫頭,若不是她,自己此時隻怕已成一縷幽魂。
室內的侍女們,卻沒有她們,馮瑗怕看錯,又細細看了,還是沒有,雖跟著林夫人出去了,還是遲疑了一下,林夫人感覺到她的遲疑,又見她的眼睛往侍女們身上掃去,停下腳步問道:“阿瑗是在尋誰呢?”馮瑗看著林夫人,還有周圍那些侍女們,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
林夫人眉輕輕一皺,隨即又舒展開:“阿瑗是在尋竹兒菊兒她們?”馮瑗點頭,林夫人握住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她們兩個,去年就尋到了家人,迦兒給了她們一筆錢,由家人領回去了。”
領回去了,馮瑗的手指不由縮緊,當初菊兒對自己說的話可還在耳邊,家裏的父親會打她,因為沒吃的,才賣了她們。或許是感受到了馮瑗的手指在自己手裏縮緊,林夫人握住她的手更緊了一些,笑道:“我常遣人去瞧她們的,說過的還好,你若真想她們,等到過些日子,遣人去接來住幾日也好。”
馮瑗笑著點頭:“阿母待阿瑗真好。”林夫人放開她的手:“說什麼傻話,日後可都是一家人了。”原來此時已經到了宴會的地方,按製,林夫人是不能和馮瑗並行的,馮瑗前行,有人傳報公主到,宴會早已擺設停當,所有的人都在那裏等候,行禮,起身入座。
新婚就是意味著一場接一場的宴會,要一直到三個月後,新人告廟之後,宴會才算結束,馮瑗和林迦也日日穿了禮服,赴不同的宴會,這日在蘭陵公主舉行的宴會上,馮瑗得到個消息,謝十二郎要再婚了,此次娶的,是裘家一個庶出的女兒。
說話的人歎道:“周氏死了不過十個月罷了,這邊就要再娶,謝十二郎的心性,實在也是。”馮瑗聽到這個,想起當日周如蘊的死狀,青的臉,黑的發,素的衣,唇邊卻是安然的笑容,此時那個她為之而死的男子已經重上了戰場,而生命中的另一個男子,卻又要迎娶新婦,若她有知,又有什麼話說?
馮瑗不忍再想,卻見有人看自己,轉頭去看,是陳小姐,她此時做了婦人的打扮,端莊的坐在那裏,馮瑗端起杯酒,對她隔空舉一舉,喝幹。旁邊已經有人笑道:“這算什麼,男子家的心性,他出了王氏不過三個月,不就定下了周氏?”
聽到王氏被提起,席上頓時沉默,誰都知道王氏是因何被出的,馮瑗不由抬頭去看說話的那個人,見不認識,蘭陵公主是坐在馮瑗身邊的,放下杯子,聲音稍微大了點。席上又沉默一下,這才各自談笑些別的。
蘭陵公主抽出帕子來點一點嘴角,卻悄聲對馮瑗道:“我聽駙馬說的,此時滿建康城都在說,謝十二郎把王氏當成了外室,也不知謝家會不會管。”
說完蘭陵公主重又端莊坐好,舉杯道:“今日本是賀會稽公主新婚的,來,再滿一杯。”合席的人忙起身舉杯,接著又是歌舞,舞娘的身姿曼妙,歌女的聲音清脆甜美,這些貴婦人欣賞著歌舞,開始評論起來誰家的歌女歌的妙,舞娘舞的美。
直到歌停舞歇,眾人酒也用的差不多了,宴會也散了,各自告辭出去,男客那邊的宴會還沒有散,馮瑗這才和蘭陵公主單獨說幾句話,蘭陵公主一進到房裏,就嚷道:“每次宴會都要頭疼。”她的侍女忙過來替她解下頭上的發髻,蘭陵公主看著侍女取下的假發,對馮瑗歎道:“姐姐的頭發怎麼就那麼好,梳高髻也不要假發,我現在不用假發就根本梳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