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萬裏無雲,陽光明媚。
虎陽灘村東,千年古樹旁,郭氏族人正在虔誠的祭拜,族中勇士已整裝待發。
與往日一樣,人們並不確信今日一定能外出狩獵,但是他們兀自肅穆而立,滿懷期望。
他們相信,機會隻給那些有所準備的人。
“夢修先生,幫忙占卜一卦吧!”老族長郭玲瓏神色有些陰鬱,眸中的炙熱較往日又少了些許。
四周,對占卜師夢修的聲討聲和責罵聲,並未因為他這幾日在賭獸場上的“慷慨”而有所緩和,反而有增無減,鬥獸的結果越發地讓人們難以相信他的占卜之術,若是卦象有靈,他夢修又怎會在賭獸場上連連敗北呢?
夢修並未多言,直接拿出那晶瑩剔透的龜甲,鄭重地灑落在地麵上,默默推演起來。隻見他唇角蠕動,神色凝重,朝陽下那張清臒的臉越發顯得神聖而莊嚴。
夢修認真地研究了一番,然後淡然地道:“今日宜出行,南方。”
聞言,老族長郭玲瓏笑逐顏開,那顆高懸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他咳嗽了一聲,然後緩緩地轉過身,雙眸微眯,凝視了一眼族人,流言蜚語聲嘎然而止,但隨即喜悅和期盼的議論聲又此起彼伏。
人們興奮不已,眼開眉展。
麻子等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嘿嘿一笑,頗為得意,似乎在說“這家夥終於給輸怕了”。
“等等……不對,有點古怪!……竟然是‘玄龍潛水,枯木逢春’。”夢修的眉頭微皺,露出狐疑之色。
“這是何意?”老族長郭玲瓏倏地轉過身,額頭上瞬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顯而易見,他緊張至極。
眾人愕然,這家夥又弄啥玄虛!
難道真的是事有蹊蹺?
夢修彎腰收起龜甲,然後緩緩地站起身,他眸光堅定,神色清冷地說道:“所謂‘玄龍’?神龍不見首尾,顯其玄之性也。龍幽潛於水,得風雲會際,則龍飛在天。至於枯木逢春嘛?枯木將死,恰逢春天降臨,則絕地逢生。”
“夢修!”老族長郭玲瓏一聲斷喝,“你有話直說。”
或許是因為對夢修的話有點不明所以,或許是大喜大悲的刺激,又或許是十幾天來積怒成災,這一刻郭玲瓏的心態終於失衡,他疾言厲色,赫然而怒,幽黑的眼底劃過一絲冷冽之色,猶如冰封的利刃,無情而冰冷。
聲音之大,連郭玲瓏自己都嚇了一跳,他瞬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旋即便恢複到了平常的鎮定從容,兀自麵色陰鬱,眉頭微鎖,隻是唇角輕啟,略有些許歉意。
眾人驚得目瞪口呆,心襟搖曳,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
此次外出狩獵的一波三折,讓他們一時之間難以理解。
老族長郭玲瓏的暴怒咆哮,更讓他們震驚不止,驚恐莫名,難道這就是那為人平和,謙遜豁達,心懷大義的老族長嗎?
夢修心中一凜,頓時遍體生寒。這個老家夥終於原形畢露了,雖然隻有一瞬間,可老家夥骨子裏的排擠異姓,虛偽惡毒,冷酷無情,在那一瞬間的眼神中泄露無遺。
心中雖然如此思量,可夢修表現出來的卻隻是虛驚一場,似乎僅僅是因為聲音大而嚇了一跳。
“夢修先生勿怪,老夫心急族人過冬食物,憂思過度,有點失態,讓你見笑了。”老族長滿臉歉意,“說起來,我與你嶽丈還是堂兄弟,在我心中你與我子侄一般,還請賢侄見諒,見諒啊。”
郭玲瓏哈哈一笑,掩飾先前的窘態。
“豈敢,豈敢。”夢修一臉恭敬之色。
“老族長你多慮了,老族長心懷族人,是晚輩的楷模。夢修也算半個郭氏族人,未能為族裏排憂解難,我也深感慚愧。”夢修口不對心道,“至於十幾日的占卜,十幾個‘不宜出行’,我也很無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非我等可以違逆的。”
夢修侃侃而談,避而不談先前的占卜之事,似乎是在等著老族長郭玲瓏的不恥下問。平日裏,他作為一個外姓人生活在虎陽灘,少不了要遭受排擠,能有機會惡心一下郭氏,他豈能不用。
“夢修先生,剛才的卦象到底有何乾坤?”老族長郭玲瓏一臉虛心受教之色,心中卻是對夢修腹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