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許太郎是個做事嚴謹的人,他也自認對帝國的事業竭盡忠誠,否則他在東京礦業大學畢業後也不會馬上要求到中國來。
但是他也知道凡事心急喝不得熱粥,在這樣短的周期裏要達成關東軍強壓的目標,非不為也,乃不能也。
然而憑他個人的一張嘴是無法辯解的,對方是不管你手段如何,隻求達成目的的人。
於是他隻能借助守備隊的力量,強迫那些支那礦工加班,加班,再加班。就像患上致命絕症的人,明知一般的藥對他幾乎失去意義,但還是拚命地吃藥,吃藥,以此安慰自己。
他自認能做到的,就是給這些礦工好一點的夥食,比如豆餅,比如高粱米至少能管飽。
然而那次上級來檢查時卻說因為太平洋戰爭戰線拉長,一線士兵的飯食尚且僅僅能達到溫飽,這些愚蠢的支那人怎麼配享受這麼好的待遇,必須立即把夥食標準降下來。
“總經理,柴老榮摔死了!”監工小桂子匆匆上樓報告,“那些支那工人說是吃不飽飯,餓昏過去才失足摔下去的,都不願幹活了,要求吃飽飯。”
“一定是有人煽動,先把帶頭的抓起來,否則怎麼完成關東軍軍部的任務。”那許太郎原本較為追求實際的底線被上級的嚴格要求無限製地提高了。於是看誰都是有意藏奸偷懶的惡人。
“這一整天礦工們圍著柴老榮的屍體靜坐,要求吃飽飯。說這樣餓著肚子下礦井摔死是死,被皇軍打死也是死。”小桂子顯然解決不了問題,就乖巧地問題上移。等候日本人發話。
”八嘎,讓守備隊架起機槍,告訴他們,不下井就統統殺掉。現在各地饑荒戰亂,有的是願意來做工的人。“那許太郎不允許有任何違背自己意願的事情出現,那簡直玷汙了自己對天皇的一片忠誠。
“好消息,支那人吃硬不吃軟,都下礦井去了。“小桂子跑來報告好消息。
聽到此言,那許感到十分受用,也很有成就感,他感覺自己如臂使指,自己的威權產生了必要的效應,人生的快樂莫過於此。
礦上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兒,因此柴老榮死後,立即到外麵找來頂替他下井的是一個精瘦的年輕男人,說是在礦上幹過,看上去倒是十分精明,那許感到十分滿意。
礦工們安耽多了,產量也還可以。於是那許破天荒地穿上和服,喝了點清酒,暈暈乎乎的感覺回到了東京櫻花盛開的代代木公園,和妻子女兒一起在春風中悠閑地散步。
“報告,守備隊的糧食倉庫被盜,上麵的米袋子沒動,堆在下麵的都是沙子爛泥。“當聽到這個讓人窩心的消息時,那許太郎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些醜陋的支那礦工有力氣下井了,這不就是因為在偷竊了守備部隊的糧食嗎,否則除了他們還有誰?四處電網狼狗的嚴密管理,就是鳥兒都別想從礦井守備區的天空跳出去。
“小桂子,你的不要打草驚蛇,暗暗派人查詢,看看到底是哪些人偷吃糧食。到時候把這些人拖出去喂狼狗,看他們還敢與大日本皇軍作對!“那許自認為是懂些兵法的,潛龍勿用的道理他也明白。
看到小桂子氣急敗壞地從糧庫跑出來,李銳知道飛龍在天已為時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