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十一點鍾左右,我洗漱完畢,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方教官,於是思量再三,走到了方教官的宿舍門口。我嗅到了一股很衝的酒精味,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妙,急切地敲門。門被打開後,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張頹廢的麵孔,頭發有些淩亂,臉蛋也顯微紅。此時的方教官,正在借酒澆愁。宿舍裏一片狼藉,簡陋的木桌上,擺著一瓶二鍋頭。見我進來,方教官口齒不清地招呼道:“趙總教官,進來陪我喝一杯?”
看得出來,她這次是真的很受傷, 我關上門,坐在床頭,掃視了一圈兒她的宿舍,然後對她道:“方教官,別喝了行不行,從外麵就能聞到酒味兒。”我的話說得很輕,因為我知道她現在心裏不好受。
方教官苦笑道:“哪怕你處罰我,我也喝了。酒是個好東西,好東西—”方教官一邊說著,一邊將杯中的酒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我趕緊將桌子上的酒瓶收了起來勸道:“方教官,喝酒也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麼苦處你就告訴我吧,也許我能幫你。”
方教官苦笑道:“你怎麼幫我?”
我道:“那得對症下藥。能告訴我你和張秘書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嗎?”
方教官拿一隻纖細的小手捏弄著手中的酒杯,輕啟嘴唇道:“你也看到了,張秘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說句實話,像他這種人,值得我方曉月去愛嗎?我差點兒為他付出了一切,直到現在才認清了他的真實麵目。他一直在欺騙我,我也一直在欺騙自己,但是現在,我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否則我方曉月的一生,就會徹底地毀在他的手裏!”方教官說話間,那隻手竟然不知不覺地用了力,隻聽“啪”地一聲,玻璃酒杯被她捏碎,碎碴子握在手心,鮮血瞬間順著手指的細縫兒鑽了出來。
我頓時一驚,趕快衝她道:“手,手!把酒杯扔了,把酒杯扔掉!”方教官微微一聲苦笑,緩緩地張開手,那些玻璃杯碎片已經被血染成了紅色。
我容不得多想,趕快回自己屋裏找來急救包。好在方教官的割傷不是太深,略加包紮之後,便無大礙了。我對方教官道:“方教官你這是何苦啊!”
方教官半揚著頭,痛苦的表情令人憐憫。眼眶裏的清淚還未幹,原本清澈的眼神,此時竟然變得那麼黯然無光。
方教官歪起腦袋問我:“趙總教官,我現在是不是很狼狽?”
我道:“狼狽倒是不狼狽,就是有點兒犯傻!”
方教官看了看被我收起來的二鍋頭,再次提起:“你就陪我喝兩杯吧,趙總教官,就兩杯!”
她一邊說著,一邊輕盈地走過去,攥住了二鍋頭的瓶頸。我頓時有些無奈,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不到一向堅強無比的方教官,在感情方麵竟然是如此脆弱。但是我該怎樣去安慰她呢? 而且,一個教官在辦公室裏借酒澆愁,會讓各國的學員怎麼看?按照製度規定,是嚴禁在宿舍裏酗酒的,一經查處,必將嚴懲。
無奈之餘,我試探地對方教官道:“方教官,別這樣好嗎,你這樣純粹是在折磨自己。而且,會對……會對學員們產生不好的影響。”
方教官聞聽此言,也微微意識到了什麼,她再發出一絲苦笑,道:“趙總教官,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我可以接受任何處罰。將我辭退都行,我現在就想喝酒,想喝酒……”
我想搶過她手中的酒,扔出門外,但是仔細一想,覺得在這時候不能使用 “暴力手段”,那樣隻會讓方教官更痛苦。思忖再三,我決定去找瑪瑞詩亞幫忙。當時瑪瑞詩亞還在睡覺,我是撥通了她們宿舍的電話,把她叫出來的。瑪瑞詩亞睡眼惺忪地穿著睡衣出了宿舍,站到我的麵前,揉了揉眼睛,不解地問道:“趙教官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
我道:“交給你一項艱巨的任務。”
瑪瑞詩亞苦笑道:“三更半夜的,要去執行什麼任務啊?”
我想了想,道:“你去方教官宿舍裏陪她說說話,如果她實在還是想不開,你就……你就帶她出去散散心,她想喝酒你就找個小餐館陪她喝,但是注意不要喝得太多。然後找家旅館休息休息,明天等清醒了再歸隊!”
瑪瑞詩亞聽的一頭霧水,反問道:“這,這究竟是怎麼了?方教官究竟怎麼了?”
我苦笑一聲:“她失戀了,正在喝悶酒呢,怎麼勸也勸不聽。”
瑪瑞詩亞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卻仍然心存疑竇地道:“但是我覺得,這樣做,這樣做好像不妥吧?為什麼一定要出去?”
我輕歎了一口氣,道:“就方教官現在這樣子,她非得把整幢樓弄的酒氣熏天不可。如果被學員們知道了,她在特訓隊還怎麼混?”
瑪瑞詩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的也有道理。那我陪她出去的話,明天是不是不用參訓了?”
我皺眉道:“看情況吧,恢複得早就早點回來,沒有恢複就晚點兒,直到方教官徹底冷靜下來為止。”
瑪瑞詩亞道:“那好吧,我試試吧。你先等一下,我回去換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