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1 / 2)

“哪位?”李義鬆客氣的問。

“怪了,到底誰啊?”來人沒回答,站住不動,李義鬆又問。

來人依然不動,腳下卻閃爍星星點點銀光。李義鬆閃身貼樹,再問:“誰?”

依然沒有回答。

他覺得不對,拔出匕首摸上去。

“想嚇我?”

他笑了起來。

原來是一塊掩映在爬山虎葉叢中露出的一塊灰白色岩石,看起來真象個人。

那些星光,他撿起看看,是一些削下的樹皮上發出的,裏層摸著還很光滑,略有沾手感,可能是王新平一個人無聊時拿樹開刀,從旁邊樹上削了下來,當然,也可能是其他人留下的。

他不想再猜測,那無關重要,他隻想看看它的樣子,彎腰蹲下,拾起幾塊返回原地。

“小子。”

正當他拿著其中一塊仔細觀察磷光形狀時,聽到不遠處的聲音。

“林玥!”李義鬆有點驚奇,將樹皮拿開,問:“你怎麼不睡?”

“睡不著。”林玥拿著手電走上前來,看看四周,道:“位置選擇還將就。”

她坐到一塊草皮上。

其實她在擔心,至於當心什麼,怕李義鬆打瞌睡、鬼子偷襲,或者別的,因為她一直沒教過,心裏沒底,有太多擔心,以至於不知道真正當心什麼。

而李義鬆卻猜測,自己這一天的表現實在窩囊,子彈打不少,最多也隻是起到嚇唬作用,他隻知道自己最多打死兩個,其它的,他雖睜著眼,可效果幾乎等同閉著眼打。

“小子。”林玥說,“今天感覺怎麼樣?”

李義鬆沒回答,第一是他對這個稱呼實在不舒服,實際年齡,看起來她更小些。第二,他實在說不出口。

“丫頭。”他隻得避重就輕,“別這麼叫我,感覺不舒服。”

“為什麼?”林玥也沒在意他故意回避,道:“你叫我,我怎麼會沒你說那種感覺。”

“你比我小。”李義鬆肯定的說。

“你說,為什麼這樹皮會發光?”他見林玥沒說話,自己也不想在這問題上繼續,換個話題,把手上樹皮遞給林玥。

林玥接到手上,打開手電,磷光頓失,關閉後光線重現,她看看夜空,半響才說:“我見過,這種樹皮,曾撒一地。”

“哪兒碰到過?”李義鬆問。

“高黎貢山東側,怒江西岸,那天戰況激烈……。”說到此的林玥停下話。

這勾起她心中的往事。

“為什麼不接著問?”林玥道,“你不是一向挺喜歡?”

李義鬆感覺到她說話的口氣在變,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吞吞吐吐道:“我怕……。”

“是嗎?”林玥嗬嗬笑道。

這感覺,跟一陣寒意衝來差不多,他想走出幾步。

冷不丁的,林玥突然站起,“你們都說互相關心,可你們對我,從沒問過,以前,現在,以後。怕我傷心,哈哈。”

“我窩心。”她跺腳喊道。

李義鬆知道她是一名戰士,喜歡獨處,不太愛說話,卻萬萬沒曾想過,一個女人,如何在一個孤獨的環境裏在心底呐喊和哭泣。

隻怪她太與眾不同。王新平,骨子裏不太喜歡與她相處;肖雅,雖說朝夕相處,但因那件事,與她也隻是處事不處人;至於李翠竹,因肖雅的關係,加上一直忙於搜集食物,免不了東奔西跑,在飛來峰時間很少,所以與她也不是經常聊天。

李義鬆轉瞬之間,將她與周圍人的大致關係理了個遍,為之感慨。

他試圖再更深理解,但辦不到,也想不出,憑他的經驗,再想隻是瞎猜,隻好眼睜睜看著。

好一陣過去。

林玥擦擦眼,坐到地上。李義鬆仍站立原地。

“幹嘛?”她問。

他回答:“我想,理解你。”

她笑的起來,她知道他可能一輩子不能理解一個女人的心思,更何況這種時候,他的經曆近於一張白紙。

不過,難得他試圖理解。

他在黑暗中感覺到她的笑意,這倒很少見過。

“想不想聽?”她問。

“想!”他坐到她邊上不遠處。

她回憶。

那天晚上,他們突破鬼子封鎖,衝上山,山很陡,鬼子追出一段路,便撤了回去。

好不容易,他們翻上山,來到一個山間小丫口,與其說是個小丫口,不如說是斜線似的山脊梁有個低凹地,他們得衝過這裏,繼續往上爬,才能到達預計休息地點,第一個點在一個叫黑山的寨子旁。

天剛下過雨,眾人衣服全濕。月光微弱,小丫口一棵大樹下,閃爍著點點磷光。

連長決定快速通過,林玥走在隊伍中間,四周戰士抬槍警戒。

可他們很疲憊,雖說是快速,那速度,比正常走路快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