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紋(1 / 3)

灰色的大地遍布著人類遠星時代的遺跡,數不清的人型作戰機甲殘骸以各種各樣的姿態靜靜的躺在廢墟之中,這些沒有生命的機械此刻正在用滿是傷痕的身體訴說著那個輝煌年代的慘烈戰爭。

在這古老戰場的遠方,一座如山脈般巍峨的黑色建築正矗立在翻滾的鉛雲之下。

正午,衣衫襤褸的人們不約而同的走出洞穴,向著那處代表死亡與重生的黑色建築走去。

細小的人流逐漸彙聚,於是一隻如同巨蟒般的隊伍出現在了這片沒有絲毫生機的大地之上……

“長官!本次的救援物資隻到位了百分之八十七,兩艘貨船在運送途中遭遇了海盜。”

黑色建築……確切的說,應該是卡索星際聯邦在人類的起源星球“亞聖”(地球)所建的撒拉弗一級監獄,此時監獄的典獄長辦公室裏,一名滿身風塵的軍官站在辦公桌前,他的手裏拿著運輸隊的損失報告單。

“知道了,把報告單放下,你可以去休息了。”坐在辦公桌後,用支在辦公桌上的手揉著眉心,年輕的典獄長一邊揮退手下,一邊點開桌上左側的可視通訊係統。

“德爾霍上將,可以請您幫個小忙嗎?”通過空間折疊通信係統的傳輸,清晰的立體影象浮在了辦公桌的上空,典獄長的目光也剛好從桌上的損失報告單上收回。

“什麼事?”僵硬的語氣與立體圖象上生冷的麵部線條給人一種“石頭說話了”的感覺。

“聽說您的艦隊快要抵達亞聖星域了,是這樣嗎?”從辦公桌右側的另一個立體圖象中確認聯邦艦隊的巡航記錄,典獄長微微一笑。

“準確的說,我們應該是‘路過’,我的艦隊現在正在亞聖1735隕石區。”

“是這樣的,我的兩艘運輸艦在您現在的那一區域遭遇了海盜,損失報告上所說,這次的海盜艦艇標誌好像是‘星空倒影’……”

“知道了。”沒等典獄長把話說完,對方便掛線了。

盯著立體圖象消失的地方,笑著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典獄長順手按下了桌上的按鈕,“一會兒可能會有星際海盜的飛船殘骸或者是救生倉墜落地表,讓遠空監視係統盯著點,看看這些倒黴的家夥都墜落到了什麼地方……恩,不需要派出搜索隊,隻需要記錄墜落地點就可以了。”

……

我……這是在哪裏?金屬身體與大氣摩擦產生的火焰在視線中肆無忌憚的亂竄,渾身如散了架子一般,腳下的鉛雲也在意識的巨痛下飛速的接近自己。

“轟!”著陸了,四處冒煙的身體在巨大的衝擊下碎裂飛濺,知覺隨之消失……

“喂!醒醒!該你去領食物了,今天監獄的救濟點提早開門!”與寒冷氣溫混雜在一起的聲音從耳邊爆響,高分貝的粗曠怒吼讓自己清醒了許多,接著一張灰色的麵孔出現在眼前。

“我這就去……”勉強支起身體,周圍環境帶給自己的感覺有點奇怪,我這是怎麼了?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腰上傳來的推力差點讓自己飛起來,前衝了好幾米才勉強穩定住身體。

“爸爸,別打哥哥……”一個幼稚的聲音如鑰匙般打開了腦海深處束縛著記憶的鎖鏈,無數色彩紛雜的圖象瞬間在眼前炸開,努力想認清這些畫麵,最終自己卻隻能看到空白。

邁步出門,抬頭環顧四周。

廢墟,焦土,惡臭的汙水,灰暗的天空,還有那時不時響個一兩聲悶雷的鉛雲……這個環境我是如此的熟悉,卻又我莫名其妙的感到陌生,我以前來過這裏嗎?

利索的鑽進向遠方黑色建築移動的人流,身體仿佛知道要幹什麼,可腦子卻什麼都記不起來,這種感覺……難道我在做夢?

三個星時後,當手中拿著救濟物資回到廢墟中那個破爛窩棚的時候,怒氣衝天的男人二話不說便給了自己一拳,於是知覺在狂怒的拳頭麵前如風一般消散……

“痛!”臉上的疼痛一下讓混沌的腦袋清醒了很多。

“哥,好點了嗎?”一個髒兮兮的小臉趴在麵前,大大的眼神裏浮出濃濃的擔心。

“你走開!”推開身邊的小男孩,坐直身體,我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厭惡麵前的男孩。

“哥,我知道爸爸媽媽對你不好,不過沒關係,我會對你好的。”被推開的男孩又跪坐回剛才的位置,“哥,這個給你。”

低頭,一個拿著包裝食品的小髒手進入了視線。

“吃吧,這是我平常偷偷留下來給你的。”見我沒有伸手去接,小男孩便把手上的食物塞在了我的懷裏,“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保護哥哥的,就像剛才哥哥保護我那樣,等我長大了,我們一起去教訓那些欺負過我們的壞孩子!”

“……”聽著身邊男孩信誓旦旦的保證,剛想說點什麼,結果一隻揣在身上的大腳把自己想說的話又都踢回了肚子。

“你一天到晚就會打架鬧事,現在居然還敢搶你弟弟的食物,你……”依然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聲音。

“別打哥哥了,爸爸!吃的是我自己給哥哥的,不是哥哥搶的。”腹部強烈的疼痛和越來越困難的呼吸讓視覺開始模糊,在陷入黑暗前,我看到的仍舊是那張帶著擔心的小臉。

“瑞……”吐出一個名字,知覺帶著剩下的話語進入了虛無……

“哥哥……”一段抽泣的聲音讓自己虛無的思緒逐漸清晰,“一會兒爸爸媽媽要送我去治療了,我……”

這裏是哪?盯著麵前不停抽噎的瑞,腦袋裏一片混亂的自己被這些亂七八糟銜接在一起的記憶折磨地茫然無措。

忽然,一串“嘀嘀噠噠”的聲音從天上傳來,一艘破開天上的鉛雲、遮擋住遠方慘淡夕陽的巨大飛船緩緩的降落。

“573號,481號,639號……”一個個不知道代表著什麼的編號從飛船的擴音器裏傳出,而聽到這寫編號後,麵前的瑞哭的越發傷心了。

“哥,照顧好爸爸媽媽,照顧好自己……”

瑞!我的弟弟!傻傻地看著男孩走進飛船射在地麵的傳送光束,一種失落的悲傷讓自己被封鎖的記憶發生了外溢。

一些丟失的記憶畫麵觸發了身體的本能,順著本能的意願,我向離去的飛船張開雙臂,想要挽留住什麼。

可惜,伸出的雙手沒有留住任何東西,在腦袋一陣眩暈後,空曠的荒原與身邊的人影在視線中逐漸模糊,等再次把周圍的景物看清,我發現自己又換了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廣場,廣場上擠滿了衣衫襤褸的兒童,其中也包括我,而與無一起為瑞送行的爸爸媽媽此刻卻已不知所蹤。

廣場的正中有一個讓人仰望才能夠勉強看清的平台,在那裏,肆虐地寒風被無形的屏障擋開,能量立場上流動的淡藍熒光給站在裏麵的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鍍上了一層童話的色彩……

“我叫塵霜,我代表亞隆卡自由同盟政府的所有兒童向你們表示同情。”屏障中傳來天使的聲音,正如她所處的高度一般,遙遠的仿佛來自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