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蘭,惠蘭?”陳榮順的聲音在大堂響起,趙惠蘭在廚房裏應道,“這呢,廚房呢。”
隻見陳榮順的身影立刻出現在廚房門口,趙惠蘭一邊摘菜,一邊問道,“什麼事呀,慌裏慌張的。”
“惠蘭,”陳榮順一手拿著老花鏡,一手拿著兩張紙,來到她跟前,“你幫我看看,這聯名信這麼改完,可以嗎?”
“哎喲,我哪知道啊,我也看不懂。”說歸說,趙惠蘭還是洗手,擦幹,才接過信來看。
陳榮順一臉緊張地坐在一邊,等到她看完,連忙問道,“怎麼樣,有沒什麼問題?”
“我瞧著,挺好的呀。”趙惠蘭橫豎沒看出什麼毛病,“你覺得哪裏不行?”
陳榮順接過聯名信,眉頭皺成川字,“我總覺得寫得不夠大氣,不夠,高大上...”
趙惠蘭搖了搖頭,繼續摘菜。一封聯名信改了好幾稿,還不滿意,還得怎麼高大上呀?“這又不是讓你寫狀紙,你要高大上,那你問老薛去,他平日裏就愛吟詩作對,文縐縐的,他能給你整出高大上,我可沒那......”趙惠蘭將最後兩個字“本事”輕輕說出來,陳榮順什麼時候溜了?敢情前麵她一直對著空氣說話呢......
“老薛,在嗎?”陳榮順在薛從麟的屋子門口探頭探腦。
“來啦,”薛從麟從屋裏出來,“哎喲喂,順兄大駕光臨寒舍,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請進請進。”
陳榮順原本不喜薛從麟這般舞文龍墨的風格,但今天有求於人,隻得暫時應下。“老薛,有件事想找你幫忙,”陳榮順剛進屋坐下,就開門見山說事情,“這聯名信是街坊鄰居一起聯名寫的,將關於三坊七巷改造的事,我們老居民的意見和訴求,都寫上了。”陳榮順將信遞過去,“我這文化水平也不高,趕鴨子上架頭一回,所以想請老薛你給潤色潤色。”
“順兄客氣了,隻要有我老薛能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別的不說,給文章潤色,小事一樁。”薛從麟樂嗬嗬地接過聯名信,“不知道順兄有何要求沒?”
陳榮順想了想說,“就是這封信會不會寫得太平實了一些,想改得高大上一些。”
“懂了,順兄給我半天時間,下午,我交一份情真意切、條框理順的聯名信給你。”
“那有勞薛兄了。”陳榮順跟著薛從麟,兩人互相作揖。
“順兄,在不?”薛從麟的聲音在大堂響起,陳榮順趕忙從樓上下來。
“來了,老薛,我在上樓,這就下來。”陳榮順手裏拿著一張信封。
“來,給順兄過目,不知道老薛的拙筆可還入得了眼。”薛從麟笑嘻嘻遞上兩份聯名信,一份是陳榮順的底稿,一份是他重新補充、謄寫的。
陳榮順接過信,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嘴裏不停讚道:“哎呀,老薛,有你的,這改得真好,立意高,誠意足,心意到,非常好。”
薛從麟摸了摸自己的兩撇小胡子,臉上得意盡顯,“過獎過獎,能為三坊七巷獻一點綿薄之力,是在下的榮幸。”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讓大家把名字簽上,然後把信寄出去。”陳榮順將信小心地折進信封裏,揣進口袋,和薛從麟告了辭,就跑出門去。
陳雨帆站在巷子口,來回走了好幾趟,楞是不敢走進去。經曆了上次的不愉快之後,陳雨帆覺得自己已經不受陳榮順待見了,這家門不知道還能不能踏進去。
他本來想找林恩馨陪的,但是等他到了三坊七巷去聯係林恩馨時,她說剛剛出門采購,陪不了他。於是,陳雨帆在巷子口站了許久。
一個老人家從巷子深處走了出來,手裏拎著一袋黑色的垃圾袋,看到陳雨帆站在巷子口,沒好氣地問道:“喲,雨帆啊,回來拆老街坊的屋子嗎?”
“四,四叔,您別這麼說......”陳雨帆聽出四叔語氣裏的嘲諷,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看到四叔是要去丟垃圾,他立刻上前想幫忙拎,“四叔,我幫您去丟...”
“別,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這點事還是做得來的。”四叔用手擋了一下,拒絕了陳雨帆的好意。
陳雨帆不想站在這裏再令自己尷尬,等到四叔走遠,幹脆直接回到陳氏祖厝,在家裏總不至於被如此對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