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雲壓城(1 / 3)

海風嗚咽,殘陽如血。明海之中,洶湧的波濤像一條條巨蟒,騰龍一般,劇烈地翻騰著,咆哮著。雲仙嶽之麓,一座布局呈長方形,用高且堅硬的石垣堆砌而成的日式城堡在薄薄的雲霧之中巍然屹立,宛若一名頭頂藍天,守護著群峰的威嚴的衛士。已然幹涸的水掘條長蛇一樣緊緊地圍繞著本丸,一道走廊形式的吊橋將本丸與二之丸連接在一起。一座高達四層的天守閣矗立在本丸之上,巨大的入母屋破風由第二重彎起,延伸到近第四重。不知被多少歲月、洗磨的城門已是繡跡斑斑,但依舊無法遮掩住那種帶著遠古滄桑氣息的厚重與威嚴。城門下,一麵麵乳白色的,繡著三葉草的旗幟被撕扯得呼呼作響,一個個身著輕鎧,手持長矛大刀的武士先是躬身向自己的頭領鞠了個躬,然後如旋風般跑動了起來,鎧甲上的鐵片不停地碰撞著,發出“錚錚錚”的響聲。一門門口徑達五十多毫米,通體黝黑,身上還篆刻著葡萄牙文字的佛郎機火炮被推了出來,間隔十多米左右一字排開,齊刷刷地瞄準了城頭。一名四十餘歲,四方臉,三角眼,留著一撮小胡子,身著具足的中年武士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戰馬,意氣風發地來到陣前。戰馬迎著夕陽,抬起前蹄,發出一聲近乎撕裂空氣的撿嘯。中年武士雙目圓睜,高舉起武士刀,狠狠劈下。殺!”一個個身著青衫,頭戴圓形鬥笠的炮手熟練地將一顆顆火藥彈丸填入子炮之中,然後把子炮裝入炮腹,引燃子炮。轟轟轟!一道道碗口粗細的火蛇從黑洞一樣的炮口噴射而出,呼嘯著向城頭湧去。二之丸城頭上的好幾處牆壁頃刻間被炸得四分五裂,破碎的石屑像瘋了一樣漫無目的地飛舞,其間還混合著濺起的血水和翻飛的殘肢斷臂。哈哈哈!”騎乘著黑色戰馬的中年武士濃眉上揚,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聲,眼睛裏流露出的,是一種嗜血的瘋狂。上百門佛郎機火炮似乎是在有意迎合著主子渴望殺戮,渴望嗜血的心境,像受了刺激的猛獸一樣,接連不斷地發出瘋狂的吼叫聲,拚命地向城頭傾瀉著火蛇。巨大的爆炸聲接連響起,城頭上不斷地有石壁被炸塌,粉末狀的石屑向四下裏散射,血淋淋的殘肢斷臂在半空中無節奏地飛騰,跳躍,花花綠綠的腸子也不甘寂寞地隨風翩翩起舞。不少守城的士兵更是被爆炸產生的強勁氣浪掀飛到城頭下,一個個自由落體運動之後,都無一例外地摔成了肉醬。都給我趴好,別他媽的把頭探出去,更不要站起來亂跑!”一個二十出頭,刀條子臉,濃眉如墨,眼似銅鈴的彪形大漢趴在一處用火燒過的土且附有粘泥,內有木棍支撐的起來的掩體後麵,彎曲雙臂,用小臂和手肘支撐地麵,同時睜大眼睛,扯著嗓子大吼道。轟!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發炮彈打在他附近爆炸,厚達七米的掩體隻是輕輕晃動了兩下,並沒有破損。堪兵衛,四郎大人讓我們弄的這些個火燒土再附上粘泥的掩體還挺厚實的,零散真的能夠抵擋得住幕府軍的炮擊。”他的身邊,一個麵容消瘦,十七八歲左右的少年有些難以置信地說。藏助,四郎大人是偉大的主派到人間拯救我們的天童,知道的東西自然很多。”說到這裏,堪兵衛雙眸忽地閃過一道厲色,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別把你的火銃壓在身下,快把它拿到一邊,否則,在炮彈把你的火銃炸碎的同時,那些破片百分之百會把你的肚皮割破。”馬上。”藏助說著,連忙將火繩槍從身下拿出,放到了一旁。轟!”又一聲爆炸聲響起,一個因驚慌失措而跑出來的士兵立即被嚇得粉身碎骨,鮮血與碎肉全都濺在了城牆上,格外的觸目驚心。該死的,又一個被嚇懵了的傻叉!”堪兵衛恨恨地罵道,眼睛裏有憐憫,有惱怒,可謂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事實上,城頭上用火燒土和粘泥澆築而成的掩體十分的夯實,如果像他那樣,老老實實地臥倒在研討會後麵,佛郎機火炮的炮彈是很難造成殺傷的。可壞就壞在,這支農民起義軍戰鬥力良莠不齊,不少人都是隻種過地,割過麥的農民,沒有接受過嚴密的軍事訓練,更沒有經曆過實戰,在聽到佛郎機火炮那悶雷般的吼聲之後就被嚇得找不著東南西北了,而看到那從炮口射出的耀眼奪目的火蛇之後,更是丟了魂似的衝出掩體亂跑。人在極度恐懼的時候,總是會做出一些荒唐,卻又處於本能的舉動。不少人就是因為這個丟了性命。天守閣第二層的入母屋,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靜靜地站著,左手輕托腮部,似乎在思慮著什麼。他有著一張潔白如玉,輪廓分明,可以讓無數少女為之春心蕩漾的臉,兩道濃黑的眉毛像是用利劍刻上去的一樣,深邃的眼眸燦若星辰,三千青絲隨風輕輕擺動著。盡管年齡隻有十六歲,但是,他似乎卻有著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沉穩與憂傷。四郎大人,你能不能讓我現在出城,我要用我這柄宣花巨斧把那些幕府的雜碎劈成碎片!”一個頭若皮球,濃眉如墨,目似豹環,耳大如扇的少年漫不經心地玩弄著手中的一柄巨斧,聲若悶雷地吼道。八尺的身軀狀若鐵塔,兩條手臂成碗口粗細,一身的五花肉像一隻隻肉蟲一樣劇烈地蠕動著,似乎隨時都能把身上那件本就不是十分結實的粗布麻衣撐破,臉部豐潤的脂肪不時地泛著刺目的白光,仿佛是在有人在他的臉上鑲嵌了一片片晶瑩柔軟的雪糕。握在他手上的,是一柄長約兩米,通體漆黑的巨斧,斧頭的表麵雕刻著一隻頭頂“王”字,蓄勢待發的猛虎。充滿殺氣的眼神,精雕細刻的尖牙利爪,乍看之下,宛若活物,似乎隨時都可能長嘯一聲猛撲上去,將敵人撕成碎片。豬木,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厲害?”被稱為“四郎大人”的白衣少年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目光森冷地看著他被脂肪覆蓋著的臉,不溫不火地反問道。幹掉幾個幕府雜碎不在話下!”豬木雙眼倏地噴發出一股岩漿般的熾熱,右手將巨斧頭上尾下握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咚!巨大的響聲響起,像是有一陣無形的波紋向四周圍擴散開來。地麵上登時出現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無一例外地睜大眼睛,目露駭然之色,那種來自骨髓深處的自信和瘋狂的戰意敲擊著每一個人的心。除了白衣少年,依舊是一副不溫不火,甚至有些不以為意地樣子。你力氣很大,我知道,你有著徒手打死黑熊的事跡,我也知道。但是,城外的幕府軍有十二萬之眾,還裝備有大量的的火銃和佛郎機火炮,你認為,就憑你這一身蠻勁,能把那十二萬四千名幕府軍全都幹掉嗎?你力氣再大,也終究是血肉之軀,不是刀槍不入的鐵金剛,別說是十二萬個全副武裝的幕府武士,就算是十二萬棵樹,十二萬根木頭擺在那裏讓你砍,也夠砍得你筋疲力盡了。”白衣少年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十分的平和,但字裏行間,卻隱隱帶著一種深入肌骨的穿透力與震撼力。眾人立即沉默不語,一抹愧色也在瞬間爬上了豬木胖乎乎的臉。他雖然頭腦簡單,有勇無謀,但是,他不是那種以為血肉之軀能夠抵擋子彈和炮彈的瘋子和傻子。隻是,他看著自己的兄弟姐妹們被幕府軍用火繩槍和佛朗機壓著打,心中感到十分憋屈,自然有著一種想衝出城外,提著斧子對幕府軍大砍大殺一番的衝動。我知道,看到自己的人被幕府軍這樣壓著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