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晚的時候威廉帶她去小酒吧見世麵，匆匆跟君勱留字條說朋友聚餐，錦心就跟威廉一道出門了。
“嘿，你今天晚上偷看我好幾次了。”威廉開著車皺著眉說道。
呃……被抓包了。錦心吐吐舌頭，她敢直說她是在刺探敵情麼？“皺什麼眉頭啊，恨不得每個人都知道你三十好幾！”
“噢，密斯劉青春逼人，失敬失敬。”
威廉今天那麼好說話？錦心小有疑狐，難道是瑪格麗特有所行動，他很高興咯？鰥寡孤獨這麼些年是挺不容易的。“沒在笑你老，嗯，您還是很有魅力的。這麼多年不容易。”
“我是挺不容易。”威廉瞥一眼錦心，仿佛在等待什麼。
車停在一處酒吧，歡樂的歌聲漫溢，錦心停留在舞池不遠處看著，大家低語的交談、大笑，鋼琴那邊傳來對於錦心算是相當懷舊的旋律——你有那樣東西，你有那樣東西，那樣東西會使鳥兒忘記歌唱，是的，你有那樣東西，那某樣東西，你有那種魅力，那種微妙的魅力，會使年輕的農夫舍棄農場……
“科爾波特的曲子，喜歡麼？”威廉遞給她一杯常溫的果汁，“鮮榨的。”自己喝的是威士忌。
錦心了然，“曲風迷人，隻是內容太直白……”
“是，中國人一向含蓄，喜歡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生死契闊，與子誠悅……”
“噢？懂得不少，那西洋人呢？”錦心罕呐。
威廉瀟灑飲盡杯中酒，“西洋人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英國的公爵都好閑的撒？怎麼東串西串的，他國也不表示緊張的？”
“雙邊的友好交流，榮幸之至，至於閑不閑的問題，嗯，是不忙。”
“你的陛下不用參見，你的管家也不造反？”
“他們都比我忙。”威廉好心情，“那麼關心我？實在太榮幸了。”
“你……這年頭的公爵都不幹活？”
“嗯，得祖業蒙蔭，我們隻需吃喝玩樂享受人生就好。”
“真是……誒？你們真的一點特權都沒有了？”
“算是吧……格羅夫納就是個收租的，你沒見過的保羅家裏有一處幾百米港灣……可以撿撿貝殼什麼的……”
啊？聲名顯赫的公爵們就是這樣的？“你呢？”
“交通協管員……勳章可以攔攔汽車火車什麼的……”
真……有夠落魄。“中文學得這麼好，以前在中國停了多久？”
“嗯……兩三年。”
“覺得中國人怎麼樣？”
“太吵。”
呃，切中要害……“說多一點？”
“有時候又太精，想必是曆史太長，什麼話都說盡了，所以每一句話都可以引經據典，關係尚可時說四海之內皆兄弟，關係一旦壞掉……”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錦心順口接道，看來威廉也並非無往不利。
鮮榨的果汁在味蕾中炸開，微微的酸，調好的蜂蜜不會太膩，溫潤入喉。威廉見解獨到新穎，一百年前的中國在她眼前鋪陳，人物鮮活，風物迷人，也有真實的悲歡與變革中的困惑。
“嘿威廉，”錦心有些迷住了，“隻要你願意，你真的是一個好情人……”
“怎麼說？”威廉聳眉。
“會玩、淵博、風趣、英俊、多金……還迷人。”錦心眼中有點迷離。
威廉大笑，“不嫌我老了？”忽然俯身，在錦心耳邊輕語，“隻要我願意，我還可以是一個好丈夫，體貼、有責任……還專一。”
又又又來了！像最初的吻手禮一樣，明明看似無關風月，可是招招必殺見血封喉！錦心大窘，威廉一笑，“走吧，我剛剛問了，海明威不在這。”
錦心低頭懦懦的跟在背後，卻不知亦真亦幻的燈光打在公爵帶笑的臉上。
下一個小酒吧更加熱烈，貼身白衣的短發女子著濃妝跳著魅惑又歡快的舞蹈，膝上的銀色流蘇隨著旋律飛速旋轉，明眸善睞，瞥一眼，長長的睫毛不知道會夾死多少男同胞。更有腰上貼著誇張的白色羽毛的舞娘衝著威廉嫋娜嫵媚，錦心新奇的看著這奔放的舞蹈，嘖嘖稱奇。舞娘似乎才看到威廉身邊小隻的錦心，一個不屑的眼神殺過來，搖曳著腰肢，仿佛在嘲笑錦心的平板身材……
錦心剛要回敬，威廉摟住她，隔開舞娘，回頭就一個淩厲的眼神，舞娘嚇得寒顫，生生頓住了舞蹈，眼睜睜看著這個英俊不凡的男人護著他的女人揚長而去。
“海明威在這。”威廉輕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