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摟著楚依回到依月宮後,對宮女交代過事情就匆匆離開。
楚依晃晃然的沉醉在自己的思緒裏,突然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泡在了熱水裏,一個宮女正殷勤的為她擦洗身子,濕麓麓的頭發挽起,隻有幾柳垂在肩上,雪白的身子已經在冒著熱氣的水裏漸漸變成淡粉色。
忽然,她抬起頭看向四周,卻沒有看到耶律德光的身影,微微皺起眉,“依靈,皇上呢?”
“回娘娘,皇上把您送回來後就匆匆離開了,似乎有些急事!”依靈溫宛的將楚依那挽起的頭發解開,將其放入水裏,輕輕柔洗著。
“急事?”她明明記得他一身是水,這樣出去會受了寒啊!
心中一急,剛想起身去穿衣,好去看看他,卻忽然又坐回了水裏。楚依低下頭,呆呆的看著漂浮著各種花瓣的水麵,突然想到耶律德光也許是不想理會她,在把她帶回來後還是打算再也不看她。
已經好幾天了,若不是她今天“掉”進蓮花池,也許他還是對自己會不管不問吧。她咬住唇,哀歎著,自從進宮以來,她步步為營,隻是為了給睿兒報仇,而且利用了他。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一定很生氣!
“娘娘?怎麼了?”依靈小心的看著楚依那似乎是要又出來的樣子,“娘娘是在擔心皇上嗎?”
楚依撇開頭,不打算理會,徑自將頭靠在一旁,獨自沉思著。
“娘娘……”依靈讓其他宮女出去,然後跪坐在浴池旁邊看著楚依那頹廢的模樣,心疼的說:“娘娘,皇上又要出去打仗了……”
楚依渾身一激靈,睜開眼睛驚訝的看著依靈:“什麼?”
“聽說是西夏國經過一年多的整頓,又要攻打我們大遼,本來這次皇上根本不用親自去,他也委派了朗木將軍,可是聽說前天他又突然決定親自上戰場了……”
楚依皺起眉,和鄰國的戰爭才結束不到兩個月,西夏又挑起了事端!她還記得那一次去東丹的路上的一切,森林裏的冷劍,那朵白色的霜降花,那隻黑熊,還有耶律德光專製的話……
已經快兩年了啊,楚依回想著,他那曾經的霸道一專製卻已經越來越遠,或則於她來說是越來越遠,因為他把他僅有的一切溫柔都給了自己。不再強迫她什麼,唯一的就是不準她逃離他。
“娘娘……”依靈的聲音將楚依的思緒拉了回來。
楚依抬起頭,淡淡的說,“已經泡在這裏很久了,扶我出去吧!”說罷,抬起胳膊,依靈機靈的扶住楚依,拉著她走了上來,叫來了其他宮女,然後拿起一旁的白色裏衣為她穿上。
這一切,楚依都不再像以前一樣的拒絕。她漠然的任由她們服侍著她,漠然的任由她們打理她的一切,她把自己當做成一傀儡娃娃,隻由著自己的腦子在運轉。
直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留她一人躺在床上,一雙曾經有神的大眼呆呆的看著床頂的紗帳。
閉上眼,卻是曾經的一幕幕,像是皮影戲一樣,在她的眼前劃過。
無奈的坐起身,轉頭看著華貴的寢宮,就像是在看著她吃穿不愁的未來一樣。
回契丹之前,她還在和他一起討論關於後宮的事情,她對他說過帝王無奈是多情,可是如今,她為了報仇,進宮成了妃子,卻似乎是失去了原由的那一切。
楚依光著小腳,走在諾大的寢殿裏,看著四周的燭光,看著高牆上那映出來的人影。怎麼突然發現自己這麼孤獨?
回不去單純了嗎?找不到曾經的自己了嗎?
牆上映射出的人影子忽然蹲了下來,楚依蹲在地上,捂住嘴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為什麼自己的命運是這樣?為什麼愛不能愛,恨不能恨?
她忽然好想念劉家的那個自己,兩年前的自己每天不用想很多事情,她隻知道快樂,隻知道幫助別人,可是現在……她第一次害人,卻也隻是替兒子報仇。為什麼別人可以那樣的心安理得,而她卻是惶恐不安著?
睿兒……告訴娘,娘愛你,娘替你報仇,錯了嗎?
“唔……”眼淚順著捂在嘴邊的手背上滑下,一滴一滴的落在冰冷的地上,楚依忍著不哭出聲音,卻是已經哭到顫抖,她哀淒的仰起頭卻忽然看到耶律德光不知何時又走回了依月宮,身上的衣服已經換成幹淨的長袍,一雙以鷹一般的眼此時閃爍的是濃濃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