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古芷昏昏沉沉地睜開眼,頰側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紮得生疼,整個人被勒得快透不氣來,一股熟悉的氣息猛地鑽入鼻尖……
慕容沉!
她刹那間清醒過來,奮力坐直身子,不敢相信地捧起他的臉。
“芷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慕容沉欣喜若狂,眸中點點水光,折射出陽光的耀眼。
她摸了摸他的下頜,又輕撫自己有些疼的頰,“你的胡子好醜。”
“我覺得還好。”慕容沉對自己的容貌非常的自信,就算是留了胡子,也無損於他的豐神俊朗。
“包子呢?”古芷輕揉自己的臉,一手壓著肚子,似乎餓了許久。
“走的匆忙,沒帶。”
“那你來幹嘛?”古芷掙紮著站起,因久臥床榻,雙腿發軟,身子軟軟地癱了下去。
慕容沉連忙接住她,積雪太厚,他一不小心就摔在雪地裏,成了肉墊,“我來求你原諒我。”
“你沒誠意。”古芷一屁股坐在他身上,“求別人辦事,不得請客送禮。你想要我原諒你,可是你兩手空空,還騙我說有包子。你當我睡糊塗了,什麼都不知道嗎?”
慕容沉顧不得這許多,連聲討好,“我這就給你做去,我這就去做還不行嗎?”
“可是,慕容沉。”古芷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倏地沉了下去,“你以為,我就這麼好騙嗎?此地離京城數百裏之遙,你憑什麼做出珍饈樓的包子?這裏的食材和京城百裏挑一的食材又豈能相提並論。就算你真的會做,和珍饈樓師傅做出來的,又如何能一樣?”
“你放心,我讓人從京城送來,保證一模一樣。”慕容沉慌了,急切地想要證明些什麼。
“所以,在你眼中,我和石媛媛是一樣的……”古芷垂眸搖頭,“每個人的感覺都是不一樣的,可你從不曾辯論真偽。因為你不曾用心,所以不重要的東西在你眼中,都是一樣的。珍饈樓的包子離開了珍饈樓,就不那麼好吃了。你覺得那隻是包子而已,就像你認為青梅樹下的那人,隻是女孩而已。”
說完,她頭一歪,趴在慕容沉身上再次睡去。
他的背後是厚厚的積雪,透骨冰涼。他的身前是柔軟瘦弱的古芷,可那一席話,卻叫他寒徹心骨。
她竟看得如此通透……
從那次之後,慕容沉成了不二教的廚師。每天不停地蒸包子,各種口味,琳琅滿目,簡直就是京城珍饈樓的翻版。當然,這當中還是有不少慕容公子的原創作品。
頭幾天,不二教上下都吃得很開心,不同的口味,又是上好的食材,平日粗茶淡飯慣了,有這樣的好待遇,誰都是喜笑顏開。
可慕容沉卻是鍥而不舍地連續蒸了十日。
從第一日被搶得精光,到第十日的無人問津。慕容沉仍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在等,在等古芷醒來,可以第一時間吃到他親手做的包子。
他夜夜守在古芷榻前,等著她哪怕是隻睜一睜眼也好。包子在火上蒸子,可古芷一次都沒有醒來。
他仍就每天蒸包子,桔梗正盤算著把他蒸的包子帶下山去賣了,添補日常開支。雖然食材是慕容沉叫人從京城送來的,可柴火都是要錢買的,經不起他日夜不斷炊地蒸。
“賣包子?”冉妙樂得蹦了起來,“太好了,我也要去。”
慕容淺卻強烈反對:“不行,我哥的包子不能賣。”
“那你吃了?”
這下,慕容淺為難了,“我……我不吃。”
“那就賣了。”
“哥哥會生氣的。”慕容淺繼續為難。
“賣了買別的吃,再這麼下去,我下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包子了。”
原本莊嚴而令人生畏的不二教總壇,終日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包子味,一度讓人懷疑不二教是不是沒有收入改行賣包子了。
古芷不是沒有醒過,而是沒有人知道她醒來過。
每當夜深人靜,冉妙都會點上一片烏沉香,當所有人都沉睡之際,古芷才睜開眼睛,揉著酸疼的肩膀起床。
“姑姑,你行行好,讓慕容沉不要再蒸包子了。”冉妙替她守門,忍不住抱怨起來。
古芷披了件袍子,輕輕搖了搖趴在榻上的慕容沉,“他想蒸就讓他蒸,總有一天,他自己會停下的。從來就沒有人,能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做同一件事情。”
“你到底要裝病裝到幾時?”冉妙托腮望月,百無聊奈地歎氣。
古芷坐到她身邊,“童顏果然很厲害,內力損耗太多,怎麼睡都睡不夠。”
“唉,害桔梗姨以為是童顏加了料,所以她才會放慕容沉上山,說是可以陰陽調和一下,這樣你的病自然就會好。”
“桔梗姨真是想太多了……把我當成女鬼不成,還要采陽補陰嗎?”
“你現下這樣……”冉妙轉頭將她從上到下細細打量一番,“跟女鬼沒什麼兩樣。”
“去給我拿個包子吧。”古芷一整天沒吃東西,就等著晚上醒來好好吃一頓,雖然每次都是包子,但總算還能裹腹,她也就不挑。因為冉妙連粥都不會煮,她可不想一天下來連飯都沒吃飽。
“姑姑,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可不可以把他弄下山去?”
“就讓他知難而退吧!”
“姑姑,你分明是舍不得他!”
“妙兒……”
“反正我不管,我不能再讓你和慕容沉在一起,桔梗姨、茱萸姨都是不會同意的。”
這一日清早,慕容淺從睡夢中醒來,恍惚間聞到一股包子味。
仔細一聞,這味道似乎是從冉妙身上傳來的。
她皺著鼻子掀開被子,發現冉妙的小爪子上還留有油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