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見岄微低著頭,不敢看她。唇被她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睫更是止不住的顫動,在舊季城時的痛苦記憶,正瘋狂朝她席卷而來。
要將她蠶食的一幹二淨。
凳子上的黃色不明液體,桌麵上被記號筆寫滿的咒罵詞句,頭發上的強力膠水,以及,被關在廁所淋了一身的狗血……
她平靜的嗓音淡淡,
“不熟,我就是個打工的。”
“哈~你這是逗我玩兒呢?”顧皖伸手,握住她耳後的齊肩短發,指尖在上麵有一下沒一下的纏繞著。
“不熟?不熟你哪兒來的底氣推卸責任?還是說……沒把我當顧客對待?”
“我沒有。”
顧皖朝她嘲諷一笑,隨即大聲道,
“哎你們知道嗎?這個人啊~她就是個殺人犯!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不說,連帶著自己的父母都扔下不管,一個人跑去舊季城那麼遠的地方讀大學,母親氣不過找來學校,她才回來的~”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
棠見岄被刺傷得體無完膚。
他們議論紛紛。
下午的餐廳裏是客人最多的時候,周圍人的目光滾燙,落在她身上,心口上的每一寸地方都被狠狠灼傷。
傷疤被再次掀開,她終於忍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像決堤的水流,濕了臉頰。
——“啊……這小姑娘看著也不像是那種人啊,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虧我上次還給她打了個五星好評,這種人,真是浪費資源!”
——“良心被狗吃了!我要是她父母,要是知道會被這樣對待,當初就不應該生她下來!”
……
棠見岄始終沉默著,她不明白,明明做錯事情的不是她,為什麼最後的結果和代價,卻要她一個人承受。
當真是不公平。
“夠了!”一聲厲喝搶先她一步開口,打斷了風言風語,議論聲戛然而止。
顧雲逸手裏還捏著正在放監控的手機,他在棠見岄身旁站定,目光落在顧皖臉上,眸色一暗,
“要鬧,給我滾回家去鬧,我可不會像爸媽那樣任由你發瘋。”
顧皖麵上一頓,隨即眸子微眯,瞪著他,
“顧雲逸!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行啊,從今天起,我顧皖沒你這個哥哥!”
聞言,顧雲逸似笑非笑道,“有事求我就又是哥哥了?”
顧皖吃癟,惱羞成怒,“說不認就不認!”
她將視線再次放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棠見岄身上,不屑嗤笑,
“至於她,你護不住的。”
“護不護得住,那也不是你顧家說了算的。”一聲強有力的嗓音在門口響起,江嶼煋陰沉著臉,踏進餐廳大門。
眾人齊齊回望。
他望向棠見岄,兩人的目光對視上。
棠見岄一愣,看著他在快速朝她靠近,她任由他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後去,用他寬大的後背替她擋住了所有的不善。
周圍人麵上一頓,有人認出來不由驚歎,這不江家那小少爺麼?
——“哇靠,炸裂!這不江家那位小少爺麼?怎麼突然出現在這兒了?還護著一個女人……”
——“不是聽說他最討厭雌性麼……”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在沒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之前,那別的女人對他來說都是垃圾~”
……
閑言碎語都被棠見岄一一收進耳底,她的手還被江嶼煋緊握在手裏,不曾鬆開。
顧皖微咬著唇,她從小在舊季城住習慣了,前兩天因為父親公司在這邊上市,才轉學回來。
一回來她就命人找棠見岄和江嶼煋的身影,找是找到了,卻不曾想江嶼煋居然不是江嶽的兒子,而是江寒的兒子。
這社會地位,那可是江嶽兒子這個身份,所不能比擬的了。
畢竟高層人士幾乎都知道江嶼煋的能力。
她不由心下劃過一絲恐慌,要是惹上他,估計自己以後也不會好過了……
“嗬,來日方長。”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顧皖匆忙丟下一句,拎起包快步往門外去。
顧雲逸收回視線,目視江嶼煋身後的棠見岄,語氣也放輕了些,
“抱歉,讓你受委屈了,我可以補償。”
江嶼煋皺眉,雙眼微眯,語氣不善,“大可不必。”他低下眸子,頗有一番居高臨下的意味,
“她是我護著的人,讓她受委屈的人,爺自然不會輕易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