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舒心猛烈地跳動,一種不知名的恐懼突如其來襲擊了他的心髒,幾乎讓他不能動彈。
“你說什……”
話說到一半,隻剩下電話的忙音。
陸舒徹底睡不了了,他洗了把臉,靜靜地看著鏡子裏的人。這人臉色蒼白,眼神幽暗猶如鬼魅,整個人都像被籠罩在一陣霧蒙蒙的不祥中。
好像是有點熟悉,的確,他明白他和孟蘇相似的地方了。是嘴唇,薄而鋒利,微微一笑,就有些邪氣。他熟悉的孟蘇,熟悉的花期,那些奇妙的暗示,不知名的熟悉氣味。
“啪!”陸舒終於沒忍住,將拳頭狠狠揮向鏡麵,鏡子碎了,手被紮破,流出暗紅的血液。手上的疼痛讓他有一瞬間的清醒,可緊接著,他就開始劇烈地頭痛,腦中閃過無數的片段。
有人笑著捏他的鼻子,然後往他嘴裏塞冰激淩。他的舌尖都因為那種冰冷和甜蜜而發顫,似乎現在,此刻,味蕾中的甜蜜都滲透在他的神經裏。
突然,一陣輕快都音樂響起來。
平衡被打破,那種吸毒了一般的迷夢感很快消失。陸舒喘了口氣,他手機響了。還是陌生號碼,他接起來,一手機上全染上血。
“你回來了?”不是喬奕塵,這次是韓秦風。
陸舒不知道該說什麼,隻低低應了一句:“嗯。”
韓秦風聲音淡淡地,可能真的已經疲憊至極:“小陸,堅強點。這個世界,人人都在孤軍奮戰。”
隻因為這句話,陸舒眼淚肆無忌憚流出。人人都在孤軍奮戰,所以會有離別,會有痛苦,會有掙紮,會有不理解。這是人類的寂寞,從來都不是他的。
他終於明白,韓秦風要在午夜向日葵裏表達的東西。
無論是生在陰暗中,卻極力向著陽光生活的人。還是燦爛明媚得沒有任何陰暗麵的人,都是孤獨活在這個世界上。或許牽手,或許曾相伴,可終究,都還是寂寞得活著。
沒有人,可以和這個世界,保持永久的聯係。
他不能,韓秦風不能,那些固執地植根於血液之中的記憶,依然不能。
“小陸,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以為,人是沒有根基的。無論是遊離在人群之外,還是習慣性得在人群中,做一個恰到好處的均衡者。可是你不一樣,你那麼固執得守著什麼,哪怕是一個人,也不曾寂寞。我想知道,你的根基在哪裏。”韓秦風一直在慢慢說,並不在意陸舒有沒有回答。
“你看,我也有如此卑鄙的想法。我想知道,你那些被藏起來,被你好好保護的東西在哪裏。喬奕塵一直覺得輸給了我,他以為我帶著你離開了原地。可是他卻不知道,我隻是卑鄙地利用了你的過去,用你的過去,帶著你繞圈子。如今,你找到你的根基了嗎?”
韓秦風是個好的遊說者,他的語言在這樣的夜晚,給陸舒一種奇妙的慰藉。
原來如此,他用他的身體存留住了某個人,守住了某些記憶。然後一直活在一個飄渺的幻想中,幻想有人和自己吃米線,幻想有人和自己玩旋轉木馬。
陸舒艱難地開口:“謝謝你陪我,陪我堅強。”
韓秦風笑了,又恢複了往常溫柔輕快地語氣:“如果你找到你堅定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的話,願意開始新的開始麼?你願意,變成我的根基嗎?”
陸舒想了想,答應他:“好。人人都在孤軍奮戰,我們在不同的戰場,要一起加油啊。”
“嗯。”
陸舒壓了電話,看了眼通話時間,一分五十九秒,不到兩分鍾的通話時間。他卻如此平靜,安心得好像放下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