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風襲來,伊延身邊的青草猛烈搖擺,但是他心中卻隨著對方這一招的臨近,越來越怒。
他驚的是對方使出的正是武當派正宗的虎爪絕戶手,怒的是對方和自己素不相識,卻一上手就是絕戶手的絕招「絕戶神抓」。要知道武當的內功和招式大部分都是圍繞由守轉攻,講究的是七分守三分攻,而「絕戶手」在武當的眾多技能裏,卻隻重攻不重守,和武當的內功心法注重的形式大大相反,所以勉強算的上是個中流技能。
但其中的「絕戶神抓」卻是武當所有武技裏,最為歹毒和陰險的招式,若非武當弟子出手就想置對方於死地,斷然不會輕易使用。
伊延見對方與自己算的上是無冤無仇,但對方一上來就毫無顧及對他用出此招,心中惱怒異常,這時他也不多說,雙臂一圈一轉,使出「六合勁」中的「螺旋勁」,已將對方攻來的勁力層層圈住。
那人一怔道:「太極拳?」手上的招式頓時一挫。
伊延也不答話,雙手右上左下同時在身前畫了個半弧,猛然停住,那人隻覺的上盤各路已全已處在伊延雙掌的「靜恒勁」籠罩之下,無可閃避,無可抵禦,無奈之間隻好後退了幾步才避開伊延這一擊的範圍,但也輸了一招。
伊延並不進招,雙手連翻,接著左掌陽、右掌陰,目光凝視左手手臂,雙掌慢慢拉開,再又合攏,已換為凝重如山的「開合勁」,這一招使出,全身再無半點破綻。
那人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緊盯著伊延卻說不出話來。
十足真金站在伊延身後不遠的地方,此時他留心的卻是對麵的十幾名騎士,這些人各個眼中精光迸射,顯然都是一頂一的高手,有幾名騎士更是在伊延兩人初一交手時臉上的神情興奮雀躍,擺明了要群起而攻,叫十足真金捏了一把冷汗,但伊延一使出太極拳後,那幾名要上來打群架的騎士都愣了愣,接著露出意興索然的神色,把目光都轉向了中間那位青衫人。
中間馬上那人一身寬大的青衫,長的矮矮胖胖,毫不出眾,但是渾身散發著讓人想去親近的氣勢,猶如一位鄰家的大哥。他的臉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眼睛雖小,卻時不時露出隻有孩童才會有的頑皮神色,他身下的馬也又瘦又矮,但是這一人一馬在人群裏一站,讓人在目光一掃間,會情不自禁的停留在他的身上,此刻他見到伊延使出這兩式太極拳,不由的「咦」了一聲,接著喊道:「小仇,不要鬧了。」
十足真金看到這幾人的表情後,把目光移到了他們左胸口的幫派標誌上,隻見那裏畫著一把出了半鞘的寶劍,他心頭猛的一跳,連忙仔細打量了那青衫人幾眼後,暗中噓了一口氣,知道如果眼前這人真的是傳聞中的那個人,那麼今天伊延絕對不會有什麼危險。
此時被喚做「小仇」的人瞪著伊延,緩緩道:「老大,這位朋友太極練的不錯,不過我想試試,是我陳天仇的太極硬,還是他的太極高,幾個月沒回武當,沒想到現在的新人都越來越狂了。」
說完雙臂陡然圈轉,接著由臂帶手,在麵前緩緩劃過,使一招「雲手」,猛的揮向伊延。
伊延見對方這招攻來,不慌不忙,兩手由相對,轉而向左上右下分別揮出,整個身體來了一個大斜身,右手正架住陳天仇攻來的這招,接著左手變掌橫於胸前,右拳由肘下穿出,一招「肘底看錘」,錘向對方。
兩人用的都是太極拳,這一交手,隻見他兩人拳法渾灝流行,自然一氣,拳出時輕如楊花,堅如金石,虎威比猛,鷹揚比疾,幾十招過去,竟然鬥個旗鼓相當,而深知陳天仇實力的那些人,此時對伊延更是刮目相看。
伊延自從在武廟一戰後,深知在這個遊戲中沒有實力就等於沒有半點自身保障。所以這半年來,更是利用工作之便廢寢忘食的加緊練功,實力早已超過先入武當門的啤酒,剛剛在溫泉內更是把全身的狀態恢複到了頂峰,此時和對方初一交手,竟然不予多讓。
但他畢竟晚來遊戲足有半年時間,這是一個極大的硬傷,並不是靠一天兩天就能彌補上這方麵的缺陷,所以在技能境界的修煉上比對麵的陳天仇還是要稍遜一籌,本來這點境界上的差異靠著他的操作反映和近段時間對太極拳的熟練度,初時尚看不出來,但是兩人百招一過,陳天仇已經了解到他的弱處。
「你還是太嫩!」陳天仇心中冷笑,手下不停,雙手劃弧,右手向上,左手向下,一招「白鶴亮翅」分擊伊延的麵門和胸部。伊延身體向後騰出,接著左手略直,右臂微曲,使一招「倒攆猴」避開對方這一招,但是他的反映已都在陳天仇的算計之內。
「小子,你上當了。」
話音剛落,陳天仇猛的使出太極拳中「沾黏訣」套向伊延,一招一式節節貫串,如長江大河擊來,伊延心道不好,無奈之下,雙掌微撫,左手下右手上,接著雙手圓轉,使的正是同樣的一招「沾黏訣」。兩人由「沾黏訣」同時演成「軟手勁」,手中太極圓圈發出,一個圓圈跟著一個圓圈,大圈、小圈、平圈、立圈、正圈、斜圈,連綿不斷,滔滔不絕。
這一招使出,兩人行動滯緩,簡直無法出招!但兩人心中明白,此刻自己如果稍有泄力,那麼對方用自己的力道來帶動自己,情況隻會越來越糟。而「沾黏訣」的訣竅就是隨敵而走,隨敵而止,目的就在於「困敵」。
想到這裏兩人都是猛一咬牙,苦苦支持,一時間相持不下。
旁邊的人看的膽戰心驚,知道雙方都已經到了力拚的境地,突然兩人之間多出一個人來,隻見他雙手如抱圓球,微微抬起,接著向兩人中心猛然推出。
伊延之覺的一股大力襲來,身體不由自主的如陀螺般在原地轉了起來,他心中大驚之下,勉強才穩住步伐,卻發現對麵的陳天仇仍然在原地抖圈子。要知道兩人剛剛利用「沾黏訣」,中間正是力道所拚最集中的地方,「沾黏訣」被平時被武當弟子戲稱為死亡光環,就是因為它往往可以憑借太極勁發出幾倍與自己的力道,來帶動他人。
所以剛剛兩人中心的最強點,更大幾倍與自身,但剛剛那位青衫人竟然舉重若輕般的化解與無形,頓時叫伊延佩服的五體投地。
陳天仇狠狠瞪了伊延一眼,冷哼了一聲,竟然不再上前。
而旁邊的十足真金好象早已猜到那青衫人的做法,也毫不緊張。
隻聽的青衫人對伊延笑道:「朋友不要怪小仇,剛剛你從天上掉下來,結果正巧驚了他的馬,讓他從馬背上跌落,他生氣也是在所難免,還望朋友理解。」
伊延張大了嘴巴愣了半晌,這時才徹底明白這場無妄之災是怎麼得來的,想到這裏他緊走了幾步來到陳天仇麵前抱拳道:「對於我從天上掉下來驚嚇到你坐騎的事,我向你道歉,非常對不起,雖然這件事並不是受我的控製,但畢竟讓你受驚,還請你原諒。」
陳天仇撇了撇嘴,勉強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伊延的話。
伊延看到陳天仇的表情,緩聲道:「不過我希望朋友在今後碰到這種情況,能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並不需要上來就動手,如果今天我是個新手,豈不是會不清不楚的死在你手下?」
陳天仇臉上變色道:「你的意思是我剛剛做的不對了?」
伊延絲毫不理陳天仇的臉色,平靜道:「沒問清楚就動手,肯定是不對的。」
陳天仇大怒,正要繼續說下去,旁邊的青衫人衝他擺了擺手,轉身對伊延道:「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伊延連忙道:「我是啤酒世家的伊延,那邊的是我朋友十足真金。不知道閣下怎麼稱呼?」
那個青衫人卻好象沒有聽到伊延的問話,抬頭望天沉思道:「啤酒世家?啤酒,哦,你和啤酒是在一起的?」
伊延高興道:「閣下認識啤酒?」
青衫人笑嗬嗬道:「認識,怎麼會不認識,當初他上武當的時候我還做過他的導遊呢!」說到這裏他語氣一轉道:「剛剛看你用太極拳,顯然在這方麵下過不少功夫,而且臨場對敵也反映奇速,可惜的是你剛剛最後一招還是沒有發揮出太極的本意,看來你對太極的了解還有些保留。」
看著伊延疑惑的眼神,青衫人問道:「你覺的太極拳是什麼樣的拳術?」
伊延愕然道:「太極拳,不就是借力打力,剛柔並濟的拳術嗎?」
青衫人微笑道:「你說的沒錯,太極的特點有很多,不過你要弄清的是,在地獄這個遊戲裏,無論太極拳是什麼,它都是為了與人交手戰勝對方的拳法。沒有人交手,太極拳在遊戲中的存在也就沒有價值,而按照太極的特點來說,總的歸結為一句話,太極拳就是保持自己的平衡而破壞對方平衡的拳法。」
看著伊延若有所思,青衫人道:「在遊戲中所有的武功,其實也都是如此。比如說獨孤九劍,其實未必每一劍刺出都會是對方的破綻,否則那樣的話,誰學會了豈不就是天下無敵?其實那套劍法的真正意義,就是減少自己的破綻而為對方製造破綻,所有的招式都是為此而服務。隻要為對方製造出一次破綻,那麼也就達到劍法的目的。」
青衫人談興漸高,對著伊延一擺手說道:「這樣,你先和我切磋幾招,讓我來給你演示一下如何?」
伊延微微一怔,接著連忙高興的點頭,要知道在這遊戲裏對於任何一個玩家而言,能有位高手肯點拔自己,那絕對是難得的機會,他那裏還有拒絕的道理?
隻見青衫人雙手一分,雙手劃了個半圈,卻也是太極拳的起手式,頓時他身上衣襟無風自動,身周三米範圍內的青草,都開始在原地畫起圓來。伊延看了暗暗咋舌,知道這是太極神功練到收發隨心時才能有的現象,目前在他知道的武當弟子中,尚沒有人能達到這種功力。
青衫人微微一笑,示意伊延先出招。
伊延也不客氣,使一招「單鞭」,右手收置肋下,左手向外揮出,猛的劈向對方。按照平時他和武當師兄弟之間的切磋,大部分人都會選擇用攻守兼備的「斜飛式」來對待這一招。卻見青衫人身形一晃,左手由下上挑,右手內合,使一招毫不出奇的「撥雲見日」,雙手已架在他的左手上。
伊延大喜,知道這麼一來自己就可以掌握攻擊的主動,於是他身體前傾,右手經腹前經左肋向前撇出,使一招「反身撇錘」,單拳錘向對方的耳邊。青衫人叫了聲好,使出「印掌」,左手回收,右手由掌變鉤,由右向左,輕輕向伊延右手鉤出。伊延見對方招式,自然而然雙手劃弧,右手向上,左手向下,正是一招「拗鞭」,攜帶勁風打向對方。
青衫人輕輕點頭,仍是招架,兩人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十幾招,那青衫人竟然沒有攻出一招。
伊延心中正對此暗暗奇怪,卻見青衫人左腳一個弓箭步,右手上舉向外撇出,正是一招「倒騎龍」打來,這是兩人至今為止青衫人攻出的第一招,本來這招毫不出奇,但伊延隻覺的馬上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平衡,剛剛他十幾招都是搶攻,從第二招開始時上半身已經略微前傾,十幾招一過,前傾的幅度大了足有一半,對方這招「倒騎龍」一出,他腳下頓時不穩,猶如喝醉了酒一樣在原地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