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少爺遇上少爺-第29章

女朋友和鞋子的比重，在池衍浩心裏一直很難分配均勻，因為一個是愛，一個是熱愛，兩個性質嘛，不好放到同一座天秤上去。同理可證男朋友和鞋子。但沛然的份量卻很明顯要比鞋子們高那麼一點點，因為沛然家裏就有鞋子，有沛然就代表有很多很多的鞋子，“沛然”等於沛然這個個人加上他家很多鞋子，所以，“沛然”大於等於鞋子。池衍浩把上述結論告訴給沛然，當然他隻說了“沛然的份量比鞋子高”這句，其他的一概省略。彼時池衍浩正殷勤狗腿地給沛然捏著背，他這麼一說，沛然聽得眉開眼笑，似乎很享受池衍浩的恭維，也似乎不準備去追究池衍浩忽然狂熱拍他馬屁的原因。池衍浩大二的選修課是談判學，教這門課的老師說，談判過程裏的氣氛是很重要的，如何在一個輕鬆的氣氛中展開對談，完全能影響到整個談判的結果。於是池衍浩絞著腦汁，又想了幾個笑話說給沛然聽，更是逗得沛然花枝亂顫，花團錦簇，花明柳媚，花開春暖……花什麼，恩，花什麼什麼的。花樣少年沛然被哄得舒服了，終於體貼地主動問池衍浩是不是有事要求他幫忙。沛然這麼直爽，真讓池衍浩不習慣。不過因為求人要放低姿態，直來直去倒也是好事一件，池衍浩扭扭捏捏地沉默了一會，終於吱吱嗚嗚地說：“恩……我們認識這麼久……你的鞋子……我還沒都看過……”實際上，池衍浩隻有第一次過來沛然家的時候跟那些鞋子親密接觸了一次，再後來雖然還經常來沛然家，但卻一直沒什麼看鞋子的機會。池衍浩是一直惦記著那些鞋子啦，但總是不好意思開口，因為他覺得說這個好像自己就是為了鞋子過來沛然家的似的。不要臉地說，池衍浩還真的就是想到鞋子才特別有去沛然家的動力的。“你想看鞋子嗎？”沛然回頭看著池衍浩笑。這個時候，是討價還價階段，談判老師說，在這段時間裏一定要沉住氣，不能讓對手看出自己的各種傾向，不然必輸無疑。池衍浩請咳一聲，也不給沛然捏肩了，鎮定地坐到沛然身邊，“隨便啦，也沒有特別想，隻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話沒說完池衍浩已經被沛然掐住了脖子後麵的皮膚，然後在沛然的撫弄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恩……哼……”池衍浩閉著眼睛躬起背聳起肩，腦子裏談判老師的臉糊成一團。“想不想看？”沛然又問了句。兩招之內，池衍浩已經兵敗如山倒，遭到沛然化骨綿掌攻擊的後果是，池衍浩的聲音都開始發顫：“想……想看……”沛然一笑：“那就去看吧。”池衍浩答一句“謝主隆恩”，立刻摸著自己的腦後頸站起，躥去沛然的臥室。終於到了這一天，這一天池衍浩如願以償地試穿了沛然的……五雙鞋子。後來，後來嘛……沛然進臥室了。怎麼說呢，這樣子和沛然一起還是相當開心的，雖然老是被欺負就是了，不過池衍浩也無所謂啦，沛然欺負他，他可以反欺負過來，雖然至今沒怎麼成功地欺負過沛然一回。於是歡樂時光刷刷地流逝，池衍浩過著荒淫無度的大學生活，這樣的生活不用廢腦子，今朝有酒今朝醉。漸漸地同學們都開始忙各種考試，漸漸地連龔其君都收出心思準備考研，漸漸地池衍浩發現他們大四了。大四剛開始的時候，沛然家裏就出了不少事情，第一件就是沛然外公的去世。當家的走了後就是分家產的事情，沛然那對父母還帶著幫混混氣勢洶洶闖回家裏找舅舅麻煩，因為他們得到的遺產顯然過分少於沛然的舅舅。這些事情都是沛然給池衍浩打電話的時候說的，他說起他爸媽時候的口氣聽起來永遠像在給池衍浩劇透一個喜劇電影。簡直是連鎖反應似的，沛然家裏後來又經曆了一串麻煩，親戚朋友都像造反似的開始爭沛然外公領養的一個孩子的監護權，後來沛然家裏的企業也出了點問題，吵吵嚷嚷了很長一段時間。真是像台戲一樣，亂哄哄又吵鬧的一家子。沛然外公去世得相當突然，先前他雖然一直生病，但整體還算控製得住，所以外公忽然昏倒的電話根本就是個晴天霹靂，炸得沛然話都說不出來。池衍浩則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他隻看到那個永遠都是副天塌下來都不怵的樣子的沛然，握著電話的手在微微地顫抖。沛然的表情第一次那麼迷茫又無辜，可憐巴巴的，又非常害怕的。大概沛然生平也是唯一一次露出這樣的表情。池衍浩想著，幸虧自己以前沒有欺負成功過沛然，看沛然的負麵表情可真讓人難過。沛然很快回家去了，他在家裏呆了很長時間，外公去世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似乎很讓他頭疼。所以說豪門恩怨多，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那個學期沛然幾乎都沒有回學校上課，隻在會期末的時候回來考了試。池衍浩隻在學期中間去了沛然家一次，呆了兩天，很快又回學校了，這個學期他們幾乎沒有見麵，隻用短信和電話聯絡，可見沛然著實很忙。等沛然忙得差不多回來學校上課的時候，他們班正好要拍畢業照。好久不見沛然，池衍浩幾乎都有點拘謹了，還好他臉皮夠老，看著瘦了一圈的沛然也照樣東拉西扯。扯著扯著就被沛然抱進了懷裏。今天是個好日子，天氣好，運道好，各種好。在沿海某省的省會城市，靠近市區的某消費廣場中心，今天盛大開業了一家服裝店。服裝店裏的衣服也不是什麼特別頂好的牌子，店子更不是什麼知名人士過來開的，但這家主要賣鞋子兼賣點好看衣服的店門外擺的花籃卻幾乎要排到馬路邊上。裏麵甚至還有本市市長署名贈送的花籃。一腳踏上那厚實的紅地毯，池衍浩低頭看看自己的黑皮鞋，亮得能反光。池衍浩又抬頭看麵前橫著數有十二行，豎著數有六列的花籃隊伍，烏泱泱一大片花海，何其壯觀啊。這是開服裝店麼？這難道不是剛落成哪個英雄紀念碑？看得齜牙咧嘴了一會，池衍浩還是手□□挺括的西服褲口袋裏，然後抬頭挺胸地往店裏麵走去。店麵不小，還是雙層的，整個裝飾得非常簡練，簡練但不乏味，而且未來感十足。池衍浩四下掃射一圈店裏的裝飾，想著安一鶴挺能搞的麼，不愧是專業學建築的，居然能把沛馨弄的那粉了吧唧的芭比娃娃店改成現在這樣，實在是厲害得很。池衍浩抓抓下巴，觸手有些刺，早上起床晚了，急著趕過來，冒出來的那點胡渣子忘記刮了。店裏有不少人在，衣飾簡潔大方的店員，由於好奇二進來的客人，還有一些因為各種原因出席這家店開幕式的人們。池衍浩遠遠看到沛馨和安一鶴在人群裏應付著，吹了聲口哨。安一鶴聽到聲響往這邊看過來，對池衍浩點點頭，這就算互相打過超乎了，池衍浩邁著輕快的步子往二樓走去。二樓客人和店員都少了點，但另一類人多了，人群裏被包圍的是個子高高玉樹臨風的店老板。池衍浩不打擾他，自己找了個地方隨意坐下。沛然看到池衍浩，偷偷地飛過來一個吻，卻被池衍浩鄙視地一把揮開。過了不短的時間，沛然終於有空了，那些過來道賀的人物總是很忙的嘛，盡些客套禮儀說點這個那個就差不多了。最後沛老板他一揮手表示晚上某某飯店有擺桌，大家再紛紛表示一定到場，賓主盡歡，一哄而散。池衍浩看著踱著貓步朝他過來的沛然，道：“你以前跟外公出門又不是去做生意的，現在也沒做什麼大事，為什麼你開個小店副市長都過來了，我爸開新廠都沒那麼多人過來。”沛然過來摸池衍浩的下巴，“該刮胡子了……”沛然剛開了店當了老板，穿得還是跟他在大學一般沒兩樣，整個人也跟大學時沒兩樣。池衍浩畢業後則跟他爸混了很長一陣子，什麼名堂沒混出來，倒成天被迫套著箍人的西裝，還總是累得像狗一樣，連他自己都感覺自己都老了許多。小卒子老人家池衍浩有點嫉妒小老板美青年沛然，不滿地嘀咕：“反正你嫌棄也沒用。”“……不嫌棄……”沛然眯著眼睛扯住池衍浩的領帶把人提起來，然後便就那樣抓著池衍浩往衛生間。樓上沒有客人，幾個店員正聊天，似乎對老板和老板那個有點呱噪的朋友之間的各種行為見怪不怪。進了洗手間，池衍浩扯回自己的領帶，沛然湊過來舔他的下巴。池衍浩捶他：“有人會進來的好不好！”混蛋！精蟲衝腦的混蛋！混蛋加變態！真的，沛然怎麼好意思說他爸媽沒長進，他自己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今晚你有空麼？”沛然停下動作，望著池衍浩的，目光看起來幾乎稱得上深情。“有空又怎麼樣，你不是要去那什麼飯店請客……”池衍浩整整領帶，他到現在還戴不慣這玩意。“我不想去了……你陪我好不好？”一點長進都沒有的，照常的，撒嬌。池衍浩現在快要磨練得不吃沛然這一套了，他撇開頭：“我沒空。”“……”沛然咬起嘴唇，瞪著眼睛看池衍浩，表情好比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未成年少女。哦去死吧混蛋。池衍浩狠狠地咬住牙，說沒空就沒空，休想讓他改口。“……課時你還欠我一萬二……”無辜的少女沛然眨巴著眼睛說道。又翻舊賬了，混蛋！混蛋！！這就是那個水壺的老賬了，那個水壺是名牌，是純手工的，是很高級的材質的，是限量的，是有收藏價值的，所以原價要兩萬多。沛然以前根本就是個神經病麼，神經病才會買個兩萬的水壺。然後，沛然說，池衍浩每答應他一個要求，那欠款就減一千。原本抱持著少年尊嚴的池衍浩怎樣都不答應，現在出社會了，世故了，就拋棄自尊慢慢墮落了，因為他跟著他爸做事，做得還一般性，所以隻有生活費可拿，沒有工資可拿。“好吧好吧！！”池衍浩自暴自棄地擺手，沛然很快又湊上來吻他。被任意擺布的池衍浩心裏暗暗下了個決定，如果沛然開的這家店倒了，那他一定要努力工作，賺大錢，買別墅，把沛然這混球關起來。到時候哪裏還容得沛然造次！總之，池衍浩遲早會出那一口氣的。雖然時間還沒確定，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但肯定會的。因為現在沛馨就住在安一鶴的家裏，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啊，平民少女都能包養大小姐了，他一個正宗的未來服裝廠廠長還包養不了現在自己開店的小老板了？池衍浩心裏冒出來一個詞：虎落平陽被犬欺。不，不太對，池衍浩才不是犬呢，沛然也不是老虎，最多是豹子啦，是豹子。外麵忽然有人敲門：“裏麵有人嗎？”似乎是個店員想進來。池衍浩一把抹掉自己腦子裏野狗欺負老虎的畫麵，推開沛然朝外麵嚷嚷：“有人有人！等著！”然後他瞪了沛然一眼，急匆匆地開始理亂糟糟的頭發。沛然低頭親了池衍浩的鼻尖一口：“晚上繼續？”池衍浩很想凶他一頓，無奈門外有人，隻能低調。說不出話來，沛然得意了，笑得無比燦爛。又是像花，又是像水。像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一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