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棟昏暗空洞的水泥毛坯大樓裏,有十幾層。
白勝靠坐在一張與周圍格格不入華麗黑色寬椅上,整個人隱在陰影中。
旁邊整麵牆都是空的,原本應該是設計了落地窗的,爛尾了,隻剩下個水泥框架。
毫無防護,稍有不慎就能墜樓,摔個四分五裂。
白勝仰靠在寬椅上,抬眼看著遠處高空中懸停的黑色物體。
耳邊似乎能聽見那飛漿嗡震的聲音。
竟然真能找來……
那又怎麼樣呢?
這裏有23棟樓,來找找吧!
幸運找到了,正好可以讓我聽聽更美妙的轟炸聲。
他慢條斯理地完整撕開一塊紅紅綠綠的老式牛皮糖紙,把棕色圓胖胖的糖果抵進嘴裏。
糖紙仔細地折疊,然後掏出錢包,像往常一樣把糖紙塞了進去。
合上錢包時,動作一頓。
白勝看著夾層裏泛黃的照片,戴著白手套的拇指伸了伸,終究還是直接合上了。
他十指交叉,平放在身前的黑綢衣上,麵含愉悅地闔上了眼。
…
20′′01
20′′00
19′′59
唐茭凍得通紅的雙手,塞在綠豆豆小小的薄襖子裏。
她靠坐在牆邊,視線飄忽地落在腳踝的顯示屏上。
剛剛震動了一次。
還有19分鍾。
唐茭僵硬地動了動身體,換了個蜷縮的姿勢。
攝像機的紅燈依舊亮著,唐茭沒有往那邊看。
她腦袋往後靠在牆上,漫無目的的視線,被從始至終孜孜不倦的生日蓮花燈吸引了。
真是頑強又自我的生命力,都被踩得爛成這樣了,歌聲依舊響亮。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靖川生日快樂~”
“快快快快許願!”
“靖川哥哥許了什麼願望呀?”
“可以說的,人家說生日願望可以許兩個,一個明願,一個暗願,你把明願告訴我吧,說嘛說嘛~”
唐茭兩手掌心分別托著一個豪華版花瓣會旋轉的生日蓮花燈,伸到霄靖川眼前鬧他。
被男人單掌扣住兩手腕,摁在沙發上親。
直到氣喘籲籲,兩人嘴裏都是鮮甜的蛋糕奶油味道。
霄靖川大掌伸到沙發下攬住細腰,俯在她耳邊,嘬著瑩白的耳珠,嗓音低磁含混地說:
“願望是,唐茭茭永遠與我相愛。”
一滴滾燙的眼淚,啪嗒,滴在爛掉的蓮花燈上。
啪嗒,又一滴。
霄靖川……
霄靖川……
唐茭低著頭,抬起冰涼發僵的手背不停地抹眼睛。
隻要一想到,霄靖川正在看著她,一定在心急如焚地想辦法找她。
唐茭的心都碎了。
如果,如果真的讓霄靖川看到自己被炸死,怎麼辦?
以前的唐茭,真的不怎麼怕死的。
因為被病折磨太久了,反反複複地住院出院住院,醫生的話再委婉,她也聽得出來,自己隨時可能惡化死掉的。
唐茭一直有這個覺悟和準備,哪怕第一次手術出院後也是。
她是死過很多回的人了,各種意義上的。
可是她重生之後,立馬就遇見了霄靖川,像老天送她的命中注定。
從那時候開始,屬於唐茭命運的齒輪才開始轉動,生活不再隻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變得那麼五彩斑斕,精彩紛呈。
她被照顧得很好很好,認識了許多朋友,好像生活的緯度被拓寬了無數倍,充滿樂趣。
所以,她開始害怕了,想要活久一點,想要永遠和霄靖川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