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最後一句話出口,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
一時間,往日和顧命生在一起插科打諢的日子又出現在我的腦海,那些在街邊咖啡廳遊玩的場景曆曆在目,其實除了在場的人之外,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英俊但卻瘦削的人會是顧命生本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選擇我?”我眼角發酸,強忍著心中的哀痛,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
聽到我說出他的真實身份,段鴻飛也默然不語了,或許此時應該稱呼他為顧命生。我一直考慮給他機會,雖然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卻希望他能在最後關頭挺身而出,承認自己就是這一切殺人事件的始作俑者。但讓我感到悲哀的是,他在我以為他已經放棄殺害牛賁的時候再度出手,讓一個已經因為那件事變得有些神經質的人命喪黃泉。
這到底是為什麼?
我在心裏強烈地怒吼著。
半晌後,顧命生幹澀地笑了笑,對我擺擺手說道:“唉,肖南,你這是何苦呢,好啦,被你識破了……”
“別這麼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我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領,怒吼道:“你手裏已經捏著整整六條人命了,殺人真的那麼有趣嗎?還是你真的找到複仇的快感?那麼孫小梅呢,那個無辜的並且全心全意為你做所有事、甚至願意為你承擔風險的女人,你就忍心殺死她?”
“他們都該死,當然,除了小梅。”顧命生神色淡定地看著我,幾乎沒有表情。
我瞪著他的眼睛,依然看不出有任何幡然悔悟的表情,不禁潸然道:“那我呢?我就該死嗎?我一度認為你隻是為了複仇,但當我看到牛賁被你毒死後,忽然覺得你有為自己脫罪的意圖,反而將他汙蔑成凶手,你到底想幹什麼?有那麼多次機會我想讓你自己悔悟,為什麼你要利用對我的了解,一步步控製我的行動和思維,甚至誤導我的推理?”
“對不起肖南,我欺騙了你。”顧命生探起身來,“原本讓你到島上來,隻是想讓你見證這一切,可惜的是,我不知道你能夠推斷出那麼多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是故意想殺掉你的。”
“哼!說得輕鬆!”我繼續憤懣地說道,語調中已經充滿了極度的悲怨,“其實小末再說出閣樓的秘密時,你一定已經感到有些恐懼了對不對,對我起的殺念,恐怕也是在那個時候?”
“對不起肖南,還有在座的諸位。”顧命生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你還記得昨晚我說過的話嗎,我欺騙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於是我選擇了逃避,是的,連我自己的生命都將不久人世了呢,嗬嗬,真是諷刺啊。”
“你說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樣說吧,我的人生隻剩下幾個月了。”顧命生摘下了自己的棒球帽,露出了稀疏的發絲,在我看來竟如四十多歲的男人一樣,憔悴不堪。他晃晃頭繼續說道:“是的,我設計了這次拍攝活動,也設計了島上所有人的生死。那幾個當年在我爸爸船上殺害我全家的人,他們都該死,胡維達,顧雯雯,常俊,牛賁,還有鬱唯紫,他們都該死!”
我聽到了一個喪心病狂似的的人發出的怒吼。他繼續有些失神地說道:
“我花了幾年時間修建疑塚,又用了半年時間計劃這次複仇,肖南你和魏警官是一開始我就設計好的人物,你們的任務是見證這次複仇。肖南,為了讓你上島,我想了很多辦法,最後決定用燒掉的手稿和牆上的血漬引起你的注意,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但卻沒有預料到你的推理能力也在我之上,真是失策。等到後期我發現你撞破了我許多計劃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歐歌號和古霞山莊是我們家的一切,那些人必須要付出代價。”顧命生抓著自己的頭發,有些痛苦地說道,“但是肖南,你到底是怎麼識破我的真實身份的?”
“老顧,常言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漠然地說道,心中的悲憤已是漸漸平息,“其實就算你設計得再精巧,也是會有漏洞的,有的時候我不得不相信天意。小末曾提示我四樓有玄機,我那天在閣樓上確實看到了一張照片,可你趁我沒注意擊暈了我。後來那張照片的印象就被我淡忘了。
一直到我和你一起去仔蛙島,上麵的那個配電房其實就那張照片的背景,照片攝於2005年,那一年正是你收購古霞山莊的年份,而照片中的景象竟然是我即將溺死的時候想到的,在照片上有你原來的樣子。你為什麼會出現在仔蛙島上,這一點引起了我的聯想,對那裏比較熟悉的,除了山莊原來的主人之外我真想不到其他人。另外,在你身邊還有一個我認識的整形科醫師,從那一刻起我就假設,你可能做過大麵積的整形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