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職業軍隊,你可以輕鬆擺平沒成氣候的土匪罪犯。也可以選擇一個不屬於自己關係網的冤大頭,以榮譽搶劫為宗旨向他發動一場私戰。甚至可以圍困某個有錢寡婦的飛船,逼迫她接受你的求婚。你的同夥有義務給你天天打仗,足夠你和鄰居廝殺個昏天黑地。據說在大宇宙11、12世紀那條銀河內外交接的這方領域,沒一天哪裏不交火的。
戰爭間隙,傭兵們會把時間都用來角力、探索宇宙靈能、比武、追求高級裝備和冒險。說到裝備,那可是花得你眼皮抽筋的買賣,隨便一把高導靈能武器,都能讓你暫時傾家蕩產,當然你可以不付錢,沒準哪天小命都沒了。
說到冒險,那是時人的最愛——主要是除蟲運動,話說這世上還能有啥運動能比花費一整天時間追殺凶神惡煞的蟲子,把它們逼進死角放箭射倒,再揮舞利劍砍下血淋淋的鼇頭更帶勁?無怪乎大家都呼喊著你那自由的口號四處破壞生態了。
過年嘍!
打打仗,探探險,打打老婆,一晃,年底了。
聖誕期間的這種宴會應該說是比較熱鬧,比較歡快的。布萊特公爵似乎對你的工作相當滿意,不僅給你送來了魚和肉,美女美酒一樣都少不了。
看,不斷有髒得不可思議的手指頭戳進鮮有烹調痕跡的大菜,撕下肉條填進血盆大口;聽,不斷有聲聲飽嗝滾滾臭屁在廳堂炸響,慶祝食客們的腸胃過載、小腹脹氣;還有幸福得齜牙咧嘴的獵狗繞著長桌不停遊走,敏捷地掠走從天而降的猙獰豬頭和穢惡下水,好像一條條神出鬼沒、身姿矯健的流動泔腳桶,令同樣趴在地上搜索肉末而不得的奴仆和弄臣自愧弗如……什麼?你要餐巾?別逗了,河外星係這年頭誰用餐巾?髒東西任你處置,別往領導身上蹭就行。
這才是過年啊!你想當然的想到從前隻能擠出點閑錢搞份鰻魚大餐。
但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場的統治階級——包括你在內——恐怕沒一個想到漏風茅屋裏饑腸轆轆的饑民。因為不得擅自移動,又沒法溜出去打架,所以現在隻剩下棚屋裏藏的這些蟲子肉可以拿來果腹。麥子就算是吃兒子都不能動,那可是來年的希望。
剛才已經說了,生存大考驗。
當年布萊特三世支援的瘦馬秣敗草地硬撐過去,也得病出一身癩疥。這種畜牲怎麼春耕?於是農民就把犁套在婆娘身上,讓自家女人頂替役畜。問題解決了?不。——沒有健康的畜群,就沒有充足的糞肥;沒有肥料,就沒有茂盛的莊稼,也沒有足夠的收成;而沒有好收成,冬天還是養不活牲口,春天還是要女人耕地,還是沒有糞肥——這一路循環下去,河外星係上的各色人物永無出頭之日,包括你在內。
——不錯,包括你這個始作俑者,沒有發達的經濟和健康的文化,光有數不盡的資源,也隻能像野獸一樣在不開化的世界掙紮,生於泥濘,死於蠻荒。
所有的吃喝還需靠銀河內轉送。
所以你還得強壓著怒火和自尊,在每周工作總結上稱呼布萊特為“尊敬的公爵先生”,雖然在心裏你稱呼他為死摳門。
什麼?聯邦新法令出來了?這下可倒了八輩子黴了。原本蒸蒸日上的河外新拓荒殖民·運動,好像被憋死在繈褓裏,他們期望從內部瓦解你,他們宣稱隻要讓你滾蛋,所有人都會有正當的聯邦公民權力。包括交易權,領土權。
現在一切都止步不前,除了繼續打仗。
武器倒是沒有絲毫影響。你完全可以自主研發。
人也有的事,丟胳膊少腿也要從河內奔來,投奔你。
不管是誰,他們都希望委身於你,跟你簽訂契約。
問題就是你窮得隻剩下錢了,吃的用的樣樣沒有。
但是你仍然被看成救世主,所有人的精神領袖。你的人民甚至為了你,做了幾千種烘培,爆炒蟲子肉的方法來解決你的困惑。
你歎了一口氣。
看來通往那條理想之路還真是充滿了曲折和荊棘。
於是乎,你又下達了一個令世人大跌眼鏡的命令——內憂外患下,你再次選擇的鬧革命,不過這會你鬧的是自己的革命。
你將你所有的領土分給你的屬民,實行個人承包製,你宣布你將不再擔任這新根據地的領主,這些人的溫飽問題都由他們自個說了算。
雖然你勉為其難的向河內外呼喊,你真是不堪重負,其實你隻是想每天能夠有鰻魚大餐和白麵包吃就夠了,你希望聯邦政府政治庇護這些無辜的殖民,你讓各路山大王有本事衝你來,在革命蒸蒸日上的背景下——其他軍閥稱王了,你卻隻能選擇再次跑路。
但是人們卻一致默認你正在做自由民主解放運動,你儼然又成為為人民而奮戰的自由民主戰士,再次為世人所津津樂道,但事實其實是你帶著你的屬下真的跑路了,丟下這副看起來還不錯,每天日產幾噸能源的星係給你的人民,至少他們還是有權力和聯邦商人做交易,而不觸犯聯邦政府的法律法規。
隻不過這次你自己都有些吃驚百思不得其解,這次跑路的場景和上次是多麼的相似,當你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出太空艙,準備迎接劈頭蓋臉的橫幅和口號之時,這次卻是被人歡送和稱讚著的。
他們像討債的一樣追著你的飛船足足追了幾公裏,大體上都是紅著眼,流著鼻涕和哈喇子,他們說,他們不要白麵包也不要鰻魚大餐,他們隻要你留下,哪怕再吃他個十年八年的蟲子肉。
這下你因長期漂泊而早就涼透的心在蒼茫的絕對零度的宇宙突然暖和了,你曾想到許多年前,在銀河係時,他們是多麼想哪天把你給綁了,撕票。什麼是差距?這就是差距。
英雄、偉大的民主自由戰士,你突然把臉一橫,用手捧著麵相,側過身去。
“滾犢子,都滾犢子,你們是不是吃蟲子肉吃上癮了,再跟著跑,我送你們激光炮一發;喂,那個駕駛飛船的混蛋,我不管你是不是砂子進眼睛了還是感情豐富,你還要助跑多遠?你再不起飛,你信不信我請你吃蓮子羹?”
“嗚呀~”一聲,你的太空巡洋艦又一次啟程了,帶著你那未盡的夢想,朝無盡的蒼穹中駛去。
這不過這一次,你卻沒有任何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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