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說完,蘇亦沒有立刻表態,而是將臉側過去,對旁邊的風笙道:“小姐那邊怎麼說?”
因為鏡頭角度的關係,風笙並沒有出現在畫麵裏,隻能聽到他低低地在旁邊說了幾句話,大意是說雨霖婞也是這樣囑咐的。
蘇亦聽了,點點頭,重新正過臉來,說:“那我們這邊清理一下現場,明天把匣子和鑰匙帶回來。師小姐,洛小姐,先再見了。”
“嗯,再見。”師清漪輕輕道了一聲,視頻畫麵跟隨被掐斷,洛神將結束通話的手機擱在旁邊的桌上。
水杯裏的水剩了一半,尚且溫熱,師清漪就著剩下的溫水慢吞吞地喝了幾口,眉頭輕輕斂著,眸中若有所思。
“過來。”洛神倒是顯得很平靜,好像剛才所見的一切沒有發生過似的,輕描淡寫地招呼師清漪上床:“很晚了,接著睡。”
師清漪放下水杯,脫下拖鞋鑽進被窩,等到她找個舒服的姿勢睡妥帖了,洛神這才抬手,將燈給按滅了。
病房裏重新回歸之前的黑暗。
雖然躺著,師清漪現在卻毫無睡意,眼眸睜著,腦海裏縈繞的盡是剛才那隻匣子的情景。
石蘭生前將它隱秘地藏在房間的床底下,就足以見得這東西的重要性,而且匣子除了上鎖之外,外麵還套了一層暗藏殺機的九宮機關防護,這就更加為它增添了十分的神秘之感。
更何況,那還是個老東西。
很古老,很古老的東西。
雖然師清漪暫時還沒辦法鑒定出那東西的年代,但能肯定的是,年代絕對分外久遠,什麼隋唐兩宋時期的可能,完全是可以排除的。
唐宋之後的古董普遍帶有一種精細華美的特點,而那個匣子裏裏外外,都透露出一種低調古樸的氣息,從龍形的雕琢風格與刀鋒走向,以及匣麵上那些或凹或凸的暗紋勾勒來推測,那東西很可能是屬於戰國,或者春秋時期的古物,甚至,時間還可以再往前推。
師清漪兀自在那細細琢磨,冷不防耳邊洛神輕軟的聲音響起:“閉眼,睡覺。”
思緒陡然收回,師清漪低低笑起來:“這黑燈瞎火地躺在床上,你又看見我是睜著眼還是閉著眼了?我就不能是在睡覺的麼?”
“不用看。”洛神淡道:“你思慮事情的時候,十次有十次是這般。”
“是麼?我還都不知道我有這個習慣呢。”師清漪心裏有種微妙的愉悅感:“比起我自己來,怎麼好像還是你了解我一些的樣子。”
“你琢磨時太過專注,好似眼睛都忘了眨。緊張時喜歡捏手指,不悅時習慣抿唇。喜甜不喜酸,好喝牛奶,嗜看書,有收集玲瓏玉器的癖好。且有輕微潔癖,好整理清洗,每周修剪一次指甲,四至五天屋子裏一次徹底大掃除……”
聽著洛神如此慢悠悠地細致數過去,師清漪眼角的笑也越來越深,雖然周圍黑漆漆的,不過就連那片黑暗,都好似熏染上了幾分柔軟的暖意。
將師清漪的那些小細節與癖好差不多都說了個遍,洛神聲音忽然壓低,貼在她耳際,嗬氣如蘭地道:“你同我在榻上時,習慣……”
話語停在了“習慣”這兩個字眼,又恰到好處地不再言語。
師清漪耳根子當場就燙了個透徹:“……”
靜了幾秒,她也壓低了聲音在女人耳邊辯解起來:“之前說的那些都沒錯,可剛才那一條,完全是胡說八道。我就隻和你有過……”
有過一次而已。
卻又哪裏來的什麼特殊……習慣,會被洛神拿捏發現。
這種話,師清漪當然不好說出來,於是隻能跳過,直接進入要表達的正題:“總之,沒有什麼習慣可言。”
“是麼?”洛神好像是笑了,聲音卻又有了幾分古怪:“終有一天,你會自個明白。”
女人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已經將師清漪心底的那根弦挑撥了起來,師清漪直覺這種話題有些危險,不由道:“都兩點了,明天還要轉院,趕緊睡覺。”
先前明明是她自己翻來覆去不願意睡的,現在反倒又催促起洛神來了。
洛神沒再繼續說什麼,而是順從她的意思,闔上了眼。
黑暗中師清漪的臉最開始還有點紅,可心靜了一陣子後,感覺到洛神不說話,似乎真的睡下了,膽子就跟隨大了起來。
身體忍不住稍微向那邊貼了貼,又吻了下女人散在枕頭上的長發,輕聲呢喃:“晚安。”
夜晚很快過去,第二天上午七點半,兩個人就起來了。
用過早飯,又休息了一段時間,按照師夜然的意思,護士過來給兩個人輸上午的最後一次液,而等到輸液結束後,兩人轉院的事宜也已經辦好。
兩人收拾整理一番,換好衣服,西裝打扮的祝和平帶了另外一個男人推開門,進來接她們離開。
師清漪這次鳳凰之行是屬於保密範疇的,隻有師夜然這邊的很小一部分人了解,其中包括老楊在內。昨天回來之後,師清漪也隻和老楊輕描淡寫地交待過表麵上的部分情況,月瞳當時就是交給了老楊去代為照顧,而祝錦雲和尹青,蕭言他們這幾個師清漪平常走得近的人,全都不知道。
因為落雁山古墓出土一事,尹青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收了師清漪的請假條後,完全沒空去管師清漪,蕭言這廝跟著她做課題,也同樣被尹青壓榨得焦頭爛額想要上吊,於是出去的那些日子裏,隻有祝錦雲每天會給師清漪發幾條短信,偶爾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