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子成的症狀來看,但凡染上這種蠱的人,他的血便會變得十分蹊蹺。師清漪擔心蠱會通過血液傳播,所以厲聲禁止任何人開槍。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不希望王順死。
劉子成因為突然發狂,已經被男人們亂槍射成了篩子,她不願王順重蹈覆轍。其實開槍並沒有多大用途,一旦向王順開槍,他的身體反而被子彈損壞,即便到時候可能得到蠱解,他也活不了。
打算射擊的人忌憚血液感染,一聽師清漪那聲嚴令,立刻就罷了手。
隻有一個男人被衝昏了頭腦,正準備繼續扣動扳機,洛神一顆石子打在他手腕麻筋上,他這發子彈沒能打出去,槍倒是落了地。
雨霖婞喝道:“不許讓他流血!”
男人趕緊撿起槍,退去一旁。
嗬斥間隙中,洛神早已將王順的幾處麻穴用石子點住。
王順雖然被蠱蟲控製了,終究還是肉體凡胎,身體依舊受到麻穴的製約。趁著他行動不便,千芊配合洛神在他周圍灑了一圈喪粉,王順低低嘶吼,卻十分忌憚那圈喪粉,不敢踏出圈子一步。
他被困在圈子裏,嘴巴一張一合,語言能力正在逐漸喪失。
師清漪看向他的眼睛,發現他的瞳仁也已經融化了大部分,變成了劉子成那副模樣。
“他現在算是完全發作了麼?”師清漪歎息問千芊。
千芊點頭:“之前他還處在潛伏期,雖然保留了自己作為人的神智認知,思維卻還是受蠱的主導控製。如今潛伏期已經過了,他將徹底淪為怪物。”
“這究竟是什麼蠱?你之前說不知道蠱源,所以無法判斷,那現在你看見他們的症狀,是否能有一點眉目了?”
這種蠱似乎擁有超凡的智慧,宿在人體中潛伏時,可以在接管宿主全部信息的同時,將宿主轉變成另外一個人。宿主表麵上看起來沒有異樣,內裏卻聽命於它,相當於一個內賊,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它很聰明,會說謊,擅偽裝,也知道在危機時刻毀去對自己威脅最大的東西,比如說喪粉。
千芊回答師清漪道:“我還是不太清楚。”
“你對蠱涉獵那麼深,也不知道麼?”師清漪突然感到無力。
“世間蠱千千萬萬,形態特點也都各異,它們的名字多得像天上的繁星,就算是窮盡蠱師的一生,也無法將它們全部都熟悉。而且術業有專攻,蠱師一生中大多隻要煉製屬於他自己的幾種獨門蠱,就算是十分難得了。”
這時候,王順的喉嚨呼嚕作響,好像喘不過氣來了。
被點了麻穴身體不能自由支配,他掙了幾下,身體委頓下去,癱在了地上像個羊癲瘋病人一樣不斷抽搐。
洛神凝眉,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片刻,她對千芊道:“他是否已經無救了?”
千芊眼中露出無奈的神色:“是,我們現在沒辦法救他。”
雨霖婞陰沉著臉,不說話,好歹是她手底下的人,轉眼說沒就沒了兩個,心裏怎麼也不會好受。
洛神再度看向王順,冰冷的聲音中夾雜了幾絲隱約的不忍:“他恐怕要開始解體了。”
師清漪心裏一哆嗦,也扭頭去看,就見王順的麵部肌膚已經漸漸開始呈現開裂的症狀,像個快要崩解的瓷器,並且從那些細細的縫隙中滲出一些泛黑的液體來。
“糟糕。”師清漪皺眉。
如果開始解體,那就意味著王順最終可能會化成一灘液體,那將是一個異常恐怖的感染源,必須馬上銷毀,不然後患無窮。
洛神閉了下眼,複又睜開,低聲道:“隻能燒掉。”
全體寂靜。
沒人說話,也沒人上前。
說到底,劉子成和王順都是隊友,一路上也是互相幫襯著過來的。他們兩人並無半點罪惡,卻遭受了這麼殘忍的事,何其無辜,如今還要將其解體的肉身燒掉,這實在讓人下不去手。
“……我來燒。”雨霖婞抿了抿唇,最終翻了翻自己的背包,拿出一瓶攜帶酒精出來。
“小姐。”風笙欲言又止。
雨霖婞擺手,走過那圈喪粉附近,將酒精灑在了王順身上。王順癱軟成一灘泥,一動不動,雨霖婞咬牙,最終還是在酒精的源頭處點了火。
火苗迅速竄起,一路蔓延過去,將王順的身體吞噬了。
灼灼的火光照著雨霖婞那張臉,她平常笑得那麼燦爛,世間再美麗炫目的花朵也比不上她,如今她的神色卻是如此黯淡無光。
她來回看了一圈,說道:“王順這樣,劉子成估計也逃不了了,聽師師說他被喪粉困住,應該還在原地,我回去……燒了他,你們在這等我。”
“我跟你一起過去。”師清漪知道她不好受,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