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清漪唇邊綻出柔和的笑意,低頭快速地打起字來:“起來了,在吃早餐。”
點擊發送。
想了想,師清漪又接著補充一條:“吃的麵條和酥油茶。你呢?吃過沒?”
明明是這種很簡單的,簡單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一日三餐吃什麼”問題,她都能這樣滿心歡喜。許多東西橫亙在她麵前,沉重又敏感,不可說,於是這些看似瑣碎絮叨的短信變成了她感情傾瀉的唯一口子,她珍視無比。
捏著手機等洛神回信的間隙,師清漪扭過頭,朝寧凝那邊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
她臉上的笑意讓寧凝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又咯噔一聲墜下去。
之前還陰雲密布呢,轉眼又春風拂麵了,讓人不亂想都難。
寧凝以為這小妖精終於盤算出了一個整治自己的終極毒辣對策,心裏也有點發怵,臉上卻強著不認輸,還是擺出了那副凶狠冷酷的慣常表情,瞪向師清漪。
伴著輕輕的震動聲,洛神的短信來了:“吃過了。也是麵條。”
師清漪抿了抿唇,在輸入框裏繼續打字:“我想你了。”
輸完之後對著屏幕發了一會怔,她又將這句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深吸一口冷氣,重新編輯發送了一條:“嗯。我吃完早餐還有點事要做,就先不說了,晚點我再發短信給你。”
“好。”洛神回複。
她的短信總是很簡潔,隔著冰冷的屏幕,卻似乎傳遞出一種獨有的淡淡韻致,就像她在師清漪耳邊低語一樣清雅低柔。
師清漪看著那個“好”字,垂下頭去,輕輕歎了口氣,這才把手機放回茶幾,看著手機發呆。
短短幾分鍾,陰鬱,喜悅,猶豫,低迷,寧凝隻覺得她翻臉比翻書還快。
師清漪突然抬起了頭,瞥著寧凝。
目光冰雪一般掃過來,直看得寧凝一個激靈。
師清漪站起了身,慢慢朝寧凝這個方向踱步過來,表情有點似笑非笑的,寧凝眼睜睜地看著她離自己的椅子越來越近,下意識又掙了兩下。
木蘭辭裏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磨刀霍霍向豬羊。大概就是這味道。
“醒了?”師清漪笑起來。
寧凝這才發現師清漪是走向了她旁邊的椅子,在跟那個男人說話,不是衝著自己,虛驚一場,於是又將師清漪裏裏外外默默地罵了個遍。
男人身體裏的麻醉劑效用還沒有完全褪去,他勉強抬起頭,麵具下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師清漪,眼神朦朦朧朧的,渙散得厲害。
緩了一陣,男人那雙眼漸漸變得清明起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師清漪,居然好長時間沒眨過,也不說話。
然後他的眼睛睜大了。
他臉上戴著麵具,表情之類的並不好怎麼去分辨,師清漪卻能敏銳地捕捉到他情緒裏流露出來的那種震驚與古怪。
“你認識我?”師清漪壓下嗓子,低聲道。
男人喉嚨滑了一下,伴隨吞咽的動作發出細微的“赫赫”聲,沒有回答。
“你認識我的,對不對?”師清漪看著男人的眼睛:“昨天晚上我跟你交手的時候,天太黑了你看不到我的臉,現在你看清楚了?”
男人還是不吭聲,眼神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師清漪不願與他多費時間,探手過去伸到男人麵具邊沿,就要掀開。
男人脖子梗著,劇烈地晃動著椅子,顯然很抗拒。師清漪眼疾手快一下就把他的青頭鬼麵具揭了下來,男人痛苦地低嚎了一聲,身體隨椅子一起翻倒在地上。
他將臉朝向地板,想要掩藏自己的長相,師清漪卻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臉側那種一塊一塊的黑色瘤狀突起,有些還是長條形的,猙獰可怖。
師清漪趕緊蹲下去撈起他的袖子一看,手臂上也全是可怕的黑色肉瘤,脖子上也是,可想而知這種黑色的東西遍布了他的身體,也難怪他會一身黑衣遮得嚴嚴實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