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曲寡淡的眼眸瞥開,不再理會師清漪,彎腰去打水。
等四個大桶子滿了,她一手各提了一隻,沒說什麼,徑自步履輕捷地往回走。
師清漪盯著自己在水裏的倒影,神情隱隱有些恍惚,過了一陣才提起剩下的水。這時絳曲早已經走得遠了,身影在黑夜裏縮成一點淒然的紅。
謝城南家裏一共有兩層,他原本一個人住在樓上,現在見來客人了,就收拾了三間空房出來。
謝城南笑著說:“隻有這三間房還能住,這裏條件有限,還望幾位不要嫌棄,商量著分配吧。”
桑吉摸了摸腦袋,打商量道:“要不我就跟這位戴麵具的小哥睡一間,我們都是男人。至於剩下的兩間,你們四位小姐自,自己分,這樣也方便點。”
麵具男人沉默如磐石。
洗漱回來後,師清漪的臉色就似乎有點不對勁,趨近蒼白。
她慵懶地抬了抬眼皮,對鬼麵男人輕聲說:“你過去跟他睡。”
頓了頓,麵具男人這才僵硬地點了下頭。
謝城南說:“我和桑吉他們的房間都在樓下,就先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謝醫生。”師清漪微笑著點點頭:“謝謝。”
謝城南,桑吉,那個鬼麵男人下樓去了。
寧凝麵色古怪——這裏的三個女人,她一個都不想跟著睡。
那藏族女人脾氣尤為古怪,看起來就不好對付,還有那個什麼她妹,冷冰冰的,跟死氣沉沉的人偶基本沒兩樣。
至於師清漪那個小妖精,看著溫順和氣春風拂人的,實際上比惡魔還惡魔。
“今天晚上我想一個人睡。”師清漪語氣平靜,看向左手邊那間房:“我看了下,這房裏的床比較小,我就睡這裏頭吧。”
絳曲瞥眼過去,眸光略略晃了晃。
寧凝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提心吊膽了:“我們三個?”
“對。你們三個睡一間房。”
師清漪又詢問絳曲和音歌的意思:“你們兩覺得可以麼?”
一看自己根本沒有選擇權,寧凝臉更黑了。
音歌不吭聲,意思就是不反對。
絳曲盯著師清漪麵上的隱約倦容,點頭:“可以。”
師清漪又輕笑起來:“要是有人晚上想跑,音歌,你就聽阿姐的話,直接將她皮剮了。絳曲小姐,你那□□用得還順手吧?”
寧凝:“……”
師清漪目光瞥向寧凝,邊擺手邊往自己房裏走:“寧姐,可別忘記你胃裏的‘蜂蜜牛奶’。”
寧凝:“……”
回到房裏,師清漪第一時間將門關上,快步走到床邊上,脫衣側躺了上去。
心底鬱燥難捱,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又來了。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多半是恐懼與不解的,如今經曆的次數多了,也漸漸有了應對的心理準備,通常忍耐著挨過一陣,就會好了。
“……唔。”師清漪吸著冷氣,將身上的被子裹得更緊
鼻腔裏開始充斥溫暖的感覺,師清漪趕緊翻個身保持仰臥的姿勢,摸到餐巾紙捂在鼻下。
溫熱的鼻血流出來,被餐巾紙吸納,過了大約十分鍾,餐巾紙換了又換,最後師清漪坐起來,將染血的餐巾紙團一一丟進垃圾桶,倒水清洗了下,再度躺回床上,默默睡下。
這痛苦的過程對她而言竟是如此的平靜,近乎麻木。
就像是習慣了,受夠了,實在受不了了,卻還是得繼續忍受著。
找到解決的辦法之前,永遠隻能這樣。
在這種近乎萬蟻噬心,烈火焚身的折磨下,師清漪冷汗淋漓,蜷縮著身體漸漸睡了過去。
她以前時常做夢,往往還是噩夢。
有時候她也分不清楚那些究竟是夢,還是事實。
這次,她夢到了洛神。
也許是因為她在取水處那惶惶的擔憂所致,她又看見了夜色下洛神那雙冰冷的藍眸,還有她唇角那抹妖異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