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並沒有直接回答。
她隻是看了師清漪一眼。
光看她那個眼神,師清漪就又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第六感總是不會有偏差的。
“既然我是阿瑾她堂姐。”長生睫毛上的水滴落下來,笑意溫柔:“姑娘你喚我‘阿瑾她堂姐’便好。”
師清漪:“……”
……來了。
長生又笑道:“自然了,你也可以當我是她姐姐。我便是她姐姐。”
師清漪:“……”
……果然。
師輕寒有點尷尬,呼吸時帶著輕喘,卻還是禮貌地輕聲說:“你是叫阿清作阿瑾麼?不好意思,我是她的小姨,家裏各路親戚還算有聯係,卻從來也不知道她還有堂姐的。”
師輕寒看不見,長生十分體貼地扶著她坐下,讓她以相對舒適的姿勢倚著船上的靠墊:“姑娘可是懷疑我的說辭麼?”
師輕寒忙說:“謝謝……不是的。”
長生轉頭幽幽一瞥師清漪:“堂妹,喚我。”
師清漪越來越胃疼,看看長生那難得一見的臉色,歎了口氣:“……堂姐。”
“姑娘可聽見了?我不扯謊。”長生看向師輕寒,一雙眸子彎如新月:“不過姑娘若覺得方才那稱呼過於繁瑣,亦可直接喚我長生。”
師輕寒神色舒緩了許多,微微一笑:“長生小姐,你好。”
她眼睛似乎不是很舒服,頓了頓,輕輕碰了下護目鏡,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麼,斟酌之下又止住了。
過了半晌,她終於低聲道:“請問,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姑娘?十分抱歉,我還沒有習慣這種稱謂。”
“好的,姑娘。”長生認真地點點頭。
師輕寒:“……”
在旁聽完這兩人的短暫對話,師清漪隻覺胃疼到極點。
長生看起來說話溫柔,麵帶笑意,而且之前在衝鋒艇上也將師輕寒貼身保護得很好,但總覺得有那麼一股似有似無的酸味飄在裏頭,怪怪的。
大概是師輕寒柔柔弱弱的,看起來總是讓人疼,眼睛又看不見,所以長生才對她十分‘客氣體貼’,看她在樹上待久了嘴唇有點蒼白幹涸,還取了水給師輕寒喝。
要是換了師夜然在這裏,師夜然為人冰冷強勢,絕不低頭認輸,長生見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而且三句話不離堂姐堂妹,師清漪深感來自長生那看似純善天然實則山大的壓力,隻好遞眼色給洛神。
衝鋒艇平穩向前,漂浮的蛇屍早已遠去,洛神正倚在船尾慢條斯理地擦拭她的巨闕,覺察到師清漪的目光,朝長生招了下手:“長生,過來。”
長生這才離開師輕寒,轉身,乖覺地挨著洛神坐下。
這兩人並排而坐,兩雙烏黑眸子齊齊看著師清漪。一雙幽雅深邃,一雙自然靈動,可都是定定地看。
師清漪:“……”
不知道為什麼壓力更大了。胃更疼了。
師清漪走到師輕寒身邊替她擦拭麵上的水,定了定情緒,才輕聲說:“小姨,你的眼睛。”
護目鏡下的紗布還很新,應該是纏上沒多久,幸好也沒有血跡滲出來,應該可以排除過程最痛苦,後果也最嚴重的物理類流血傷害。師清漪心裏希望師輕寒的眼睛隻是暫時出現了什麼問題,需要用紗布保護起來,她目前根本不敢往瞎掉那個方向揣測。
“沒有什麼大問題。”師輕寒微微一笑,安撫她:“是暫時性的。主要是不能沾水,也不能見光,我就蒙了紗布。”
師清漪總算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她上下打量了師輕寒一圈,師輕寒渾身都濕透了,衣褲上許多處磨壞撕裂的痕跡,顯然是曆經坎坷。露出的手和脖子上都有擦傷,萬幸並不嚴重。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會傷到眼睛的,遇見什麼了。”師清漪一邊拿出急救箱,一邊招呼千芊:“千芊,你過來幫忙看看小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