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這一定是做的噩夢才對。隻要再等一等,等醒了,一切就會結束的。
睜開眼的時候,洛神就會在麵前出現。她挨得很近,幽瞳烏黑,看過來時目光還似她一如既往的靜斂溫柔。
什麼也不會有改變。
可是……為什麼還不能醒過來。
眼前光影搖搖晃晃,師清漪站在原地,雙目無神地看著遠處朝她挑起巨闕的長發女人。
數不清的紅線纏在女人身上,另一端連於後麵誰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麼的巨大黑影。血線在霧氣中一下一下顫動,似密布的躍動血管,女人肌膚上狀似咒痕的紅色印記隨著這種顫動時而清晰,時而隱去,與她眉心血色朱砂兩相映襯。
洛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不是夢。
而且這痛苦永遠也無法結束。
“別……別這樣對她。”師清漪終於徹底崩潰了。
四周死一樣的靜,隻有她幾乎是哭腔的聲音無力回蕩:“我求你。”
“你竟然求我了?”鬼主麵具下的眼睛一直帶著笑意,聲音卻始終聽不出她任何真正的情緒變化:“她在這世間的唯一執念,就是陪伴你,保護你。甚至你想要保護的一切,她亦會為你護著。你來猜猜,她這會子拿保護你的劍指著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師清漪麵白如紙。
鬼主笑道:“她此刻是根本就徹底魂墮失去意識,還是說對自己現在所做一切,內心深處其實是清楚明白的?我也捏不準,阿清,你希望她現在是哪一種感受?後一種,是不是更有滋味?”
“別說了。”師清漪吼道:“住口,別說了!”
鬼主手指搭上了連在洛神身上的其中一根血線。
“不要這樣折磨她。”師清漪趨近幹涸的唇翕動:“你想要什麼,我的命,任何我能夠給的,你隻管拿去。你別……別……折磨她。”
鬼主搖頭,不緊不慢地點著手指,一下,一下,緩緩的:“不管是哪一種,結果都是一樣的,由不得她。”
“洛神。”她低低開口:“動手。”
話音剛落,無數紅線驟然繃緊,血光詭異流轉,瞬間融入洛神的肌膚消散了,洛神也已經提劍朝師清漪掠來。
師清漪站在那,瞳孔微微放大,裏麵霧氣中那道窈窕白影由遠及近。
她就像個破碎的木偶,一動也不動。
來到這裏之後,她一直在盡她所能地做出各種預測和準備,自認什麼都能夠接受,即使實在無法接受,如有必要也會強迫自己接受。
唯獨不敢相信這拔劍相向。
看著洛神過來,這邊人群部分卻已經開始騷亂。
這支大隊伍由兩支隊伍集合而成,一隊由師夜然帶著,一隊曾跟著師清漪他們共過患難,但人員混雜,又情勢突變,很難保證全部都是安分守己的,越是危險,就會有越多的人選擇自保,不管之前是為哪一方做事。於是就有幾個師家的人實在太過害怕洛神,已經條件反射端起了槍,有人甚至已經怕得扣動了扳機,師清漪即刻做出反應往回跑,一隻手拿捏住其中一個開槍的人,彈在他手腕麻筋上,卸下了他的槍。
可惜是同時,位置又隔得遠,還是沒能攔下另外的開槍者。
洛神步伐詭異,在彈雨間隙中踏步如風,那子彈突突打空了再砸到地上,濺起火光和粉塵,對她竟然毫無威脅。踏步之間,她手中巨闕同時在這步伐移動中擦著地麵,劃出深深的痕跡,地麵上爆出無數小碎石塊,洛神跟隨挑劍,幾枚碎石塊劃出軌跡砸到開槍那幾人手上,那幾人疼得甩開手,槍支落了地。
師清漪站在人群中,雙手扣了幾個人,長生趕緊將剩下那幾個持槍人的槍口壓下,千芊,風笙,蘇亦等站在隊伍外圍,嚴陣以待盯著隊伍裏有可能騷亂的人。
雨霖婞朝半空放了幾槍空的,惡狠狠道:“誰敢朝她開槍,我第一個宰了誰!”
師清漪麵色沉沉,向師家大隊伍道:“誰也不許朝她射擊。保持秩序,全部聽我這邊幾人的安排,否則待會鬧大了你們都要死,玩不玩得起?”
那幾個人領教過她們的手段,再不敢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