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在幹什麼,也是強迫症嗎?等我發現手指上一層表皮已經被磨破的時候,我才忽然意識到這樣做不對。
但是已經晚了,隻要一停止指甲的摩擦,那些被忽略被掩蓋的痛感重又回到了身上。不行,不行啊。這樣下去我不能維持正常的思維,也不能保持最佳狀態,痛就痛吧,如果能活下去,這點點痛又算得了什麼。
就這樣,我用痛苦麻醉著自己,終於進入了睡眠狀態。身體仿佛漂浮在一片黑色的大海上,天空也是黑的,沒有雲也沒有雨,甚至沒有海浪,身體輕飄飄的,宛如回到了嬰孩時期的子宮母體,所謂的黑甜夢境不過如此吧。我在醒來後很滿意這段睡眠,沒想到由痛苦帶來的睡眠居然如此美好。
我是被右邊的房間燈光和一股濃濃的飯菜香喚醒的,燈被沈茁開關了三次後才大放光明,兩碗白米飯和一碗綠油油的小菜擺放在沙發旁邊的小桌子上。天知道那些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我一定是睡得太死了居然沒聽見。
劉老師還窩在角落裏保持著最初的姿勢,他的手指卻還搭在小櫃子上的,櫃子的木紋縫隙已經被他的指甲生生磨掉了一塊,他的指甲也同樣磨得禿了,指甲和肉接觸的部分出了一些血,不過已經凝固了。不過他一定不疼,我看到了他臉上同樣安詳的睡相,已經多了份理解,多虧了他那無傷大雅的強迫症,在這樣的時候讓我們擁有了最好的睡眠。
既然他還沒醒,那我如果把兩碗飯都吃掉他也不會發現吧。我知道這樣做不太好,但生死攸關,他已經認定了自己要死,就算給他吃不也是浪費嗎,我惡毒地想著,也這麼做了。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端起飯菜,開吃,盡量不發出聲響,並關注著沈茁他們的動向。
“你不覺得奇怪嗎?那些農民專問咱們的家庭情況。”沈茁又開始了繁瑣的檢查,地毯,花瓶,枕頭,甚至還有馬桶蓋下。
那個男生一定被他的神經質嚇到了,楞了好一會兒才說,“是有點奇怪,而且,今晚的夥食很不好,幾乎全是素的,連肉絲都沒看見一根,出發前不是說這裏的夥食都跟三星級酒店差不多嗎,這麼黑,難道我們學生好欺負?”
“還說什麼寬帶維護不能上網,座機也打不通,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沈茁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樣子。
“不過,他們就一幫農民,還能把我們怎麼樣?”男生還沒起戒心。
“這個可難說,我以前在新聞裏看到過,有些越獄的逃犯或者在逃犯專往這種村子裏躲,改名換姓,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沈茁分析起來頭頭是道,看得出他有點小聰明,隻是被強迫症給耽誤了。
“你說的太可怕了,有那麼嚴重嗎?”男生也提高了警惕。
“我隻是想,如果這些人在我們吃的飯菜裏下點迷藥什麼的,然後趁我們昏睡後再竊取人體器官我們可能都不知道,心肝脾肺腎哪一樣都能賣錢,還有眼角膜什麼的。來的路上我就發現了,這個所謂的度假村很偏僻,距離最近的村莊也相隔好幾裏地,就算他們在這裏弄死我們,也不會有人發現。”沈茁緊鎖眉頭,越說越害怕。
“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多。剛才我聽他們一個勁地問咱們家裏的情況,也就想到他們可能會綁架咱們,然後向家裏人勒索。”男生原來也想到了,隻是沒敢說出來。
“也許就是現在,他們就已經向某位同學動手了。”沈茁打了個冷戰。
“天啊,不會吧。”男生被嚇住了。
“八成就是了。他們可以向我們的家人勒索,然後再賣器官,我們見過他們的真麵目,他們怎麼可能會放我們走,等我們的內髒都被掏空了就扔山裏麵去喂野獸。”沈茁忽然目光一沉,像是確認了一樣。
“天啊,不會是真的吧,太可怕了,你別嚇唬我,今晚都不敢睡覺了。”男生被沈茁嚇壞了。
“現在我們不能保證這些不會發生,為了安全,咱們得盡快離開。”沈茁終於做出了決定,臉上也露出少有的堅毅:“咱們現在去把情況跟其他人通個氣,同意離開的人都去到樓下集合。”
“可是,沒車怎麼辦?這裏回城差不多有百把公裏。”男生有些擔心。
“怕什麼。相信這棟樓裏有屏蔽手機信號的機器,等到我們離開了屏蔽範圍就報警,還可以通知家裏人過來。”沈茁到底是名門出身,遇到問題還是比較冷靜的,我也有些佩服這小子。
兩人統一戰線後,再次離開了房間,這一次,兩人都帶上了自己的旅行包。
隨著門被關上,我的心不由得再次緊縮,雖然我拚命地用拳頭敲打著玻璃,直到精疲力竭可他們完全聽不見。他們可是我的希望啊,他們離開,希望就沒了。
門被重複關了三下,那三聲關門聲裏,我感覺死神距離又更近了一步。